葛爾丹雙眉一挺,大聲道:“如此說來,少林寺乃浪得浮名。寺中僧侶的武功狗屁不如,一錢不值。”晦聰淺笑道:“人生活著,本是虛妄,本就狗屁不如,一錢不值。五蘊皆空,色身已是空的,名聲更是身外之物。殿下說敝寺浪得浮名,那也說得是。”
韋小寶所受刀傷甚輕,少林寺中的金創藥又極具靈效,養息得十多天,也就好了。
兩人來到大雄寶殿,隻見殿中稀有十名外客,或坐或站,方丈晦聰禪師坐鄙人輔弼陪。上首坐著三人。第一人是身穿蒙古服色的朱紫,二十來歲年紀;第二人是其中年喇嘛,身形乾枯,矮瘦烏黑;第三人是個軍官,穿戴總兵服色,約莫四十來歲。站在這三人身後的數十人有的是武官,有的是喇嘛,另有十數人穿戴布衣服色,個個形貌健悍。
一個小和尚胡言亂語,兩個老衲人隨聲擁戴,倒似是和葛爾丹成心的過不去。
世人聽了韋小寶的說話,都覺莫測高深,心下悄悄稱奇。
韋小寶當日向海大富學武,因為有人監督,兼之即學即用,總算學到了一點兒,而後陳近南傳他武功圖譜,隻學得幾次,便畏難不學了。至於洪教主佳耦所授的拯救六招,也隻馬草率虎的學個大抵,離神龍島後便不再練習。但這一次練武,卻胸懷弘願,乃是要捉那綠衫女郎來做老婆,如做不成她老公,便得上刀山,下油鍋,身後身入十八層天國,此事非同小可,學招時竟然非常用心,一招一式,和澄觀拆解試演。
他是當明天子的替人,在寺中職位尊崇,誰也不敢問他的事,此事既非眾所周知,隻要他本身不說,旁人也就不知。他養傷之時,澄觀將兩個女郎所施的各種招式一一錄明,想出了破解之法,籌辦一等韋小寶傷愈,便一招一式的請他指導。
這天澄觀說道:“師叔,你用心學這類武功,實在……實在冇甚麼用處。你這般拿在我身上,倘若我內力一吐,你的手腕……你的手腕就這個……就阿誰……”韋小寶笑道:“我的手腕就這個阿誰喀喇一響,斷之哀哉了。”澄觀道:“你老望安,我是決不會對你使上內勁的,師侄千萬不敢。不過依師侄之見,還是重新自少林長拳學起,循序漸進,纔是正路。”韋小寶道:“我們練的招式為甚麼不是正路?”澄觀道:“這些招式冇有內功根底,趕上了妙手,非論竄改多麼奇妙,總不免一敗塗地。隻要對於那兩位女施主,纔有效處。”
晦聰道:“不敢當。蒙古、青海、雲南三地,夙來佛法昌隆。三位久受佛法光照,自是聰明清澈,還盼多加指導。”昌齊喇嘛說的是武學,晦聰方丈說的倒是佛法。少林寺雖以武功聞名天下,但寺中高僧皆以勤修佛法為正路,向來覺得武學隻是護持佛法的末節。
韋小寶笑道:“那好極了,我就是要學來對於這位女施主。”
韋小寶嘻嘻一笑,說道:“大王子當然勝太小和尚了。小和尚確是狗屁不如,一錢不值。大王子倒是有如狗屁,值得一錢,這叫做勝了一籌。”站著的世人當中,頓時有幾人笑了出來。葛爾丹大怒,忍不住便要離座動武,隨即心想:“這小和尚在少林寺中輩分甚高,隻怕真有些古怪,也未可知。”呼呼喘氣,將滿腔肝火強行按捺。
韋小寶笑道:“你……你說她這般亂打一氣,也是精美武功?哈哈,嗬嗬,這……這好笑……笑死我了。”澄觀奇道:“師叔說這……這是亂打一氣,不……不是精美武功?”韋小寶按住傷口,極力忍笑,額頭汗珠一粒粒滲將出來,不住咳嗽,笑道:“這是天下每個小孩兒……小孩兒……都……都會的……哈哈……啊喲……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