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尼點頭道:“就算我安然無恙,以一敵六,也難以取勝,何況再加上一個武功遠遠高出儕輩的大師兄。傳聞那桑結是西藏密宗寧瑪派的第一妙手,大指模神功已練到登峰造極的境地。”
白衣尼緩緩的道:“小寶,你給我服的是甚麼藥?”韋小寶道:“那叫做‘雪參玉蟾丸’,是朝鮮國國王進貢給小天子的。”白衣尼臉上閃過一絲憂色,說道:“雪參和玉蟾二物,都是療傷大補的聖藥,幾有起死複生之功,想不到竟教我碰上了,那也是命不該絕。”她重傷之餘,這時說話竟然調子安穩,已無中氣不敷之象。
阿珂喜道:“師父,你白叟家好了?”白衣尼道:“死不了啦。”韋小寶道:“我這裡另有二十八顆,請師太收用。”說著將玉瓶遞過。白衣尼不接,道:“最多再服兩三顆,也就夠了,用不著這很多。”
又行一程,白衣尼道:“有甚麼僻靜地點,停下車來,問問那喇嘛。”韋小寶應道:“是。”命大車駛入一處山坳,叫車伕將那喇嘛抬在地下,然後牽騾子到山後吃草,說道:“不聽我叫喊,不成過來。”兩名車伕承諾了,牽了騾子走開。白衣尼道:“你問他。”
韋小寶道:“你不曉得,留著舌頭何用?把舌頭伸出來。”說著把匕首一揚。呼巴音那邊肯伸,求道:“小僧真的不曉得。”韋小寶道:“你臭師兄在青海,那有這麼快便派了你們出來?”呼巴音道:“大師兄和我們幾個,本來都是在北京,我們是一起從北京追出來的。”韋小寶點點頭,已明其理:“那天然是老婊子通了動靜。”問道:“你們這一夥臭喇嘛,武功比你高的,跟你差未幾的,另有幾個?”
但見阿珂初時臉上深有憂色,垂垂的秀眉轉舒,眼中暴露光彩,又過一會,小嘴邊暴露一絲笑意,韋小寶不消去看白衣尼,也知她運功療傷大有進境。再過一會,見阿珂憂色更濃,韋小寶心想:“倘若車中冇有師太,就隻我和小美人兒兩個,而她神采也這般歡樂,那可真高興死我了。”
韋小寶反來覆去的又查問很久,再也問不出甚麼,因而鑽進大車,放下了車帷,低聲將呼巴音的話說了,又道:“師太,另有七個喇嘛,如果一齊趕到,那可不輕易對於。若在常日,師太自也不放在心上,現在你身子不大舒暢……”
阿珂俄然叫道:“鄭……鄭公子!”
呼巴音道:“我們同門師兄弟,一共是一十三人,給師太打死了五個,另有八個。”
阿珂目不轉睛的望著師父,韋小寶卻目不轉睛的瞧著阿珂。
韋小寶道:“好,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隻消有半句虛言,就叫你做一條人棍。我將你種在這裡,撒泡尿當肥料,過得十天半月,說不定你又會長出兩條臂膀和耳朵、鼻子來。”那喇嘛道:“不會的,不會的。小僧誠懇答覆就是。”韋小寶道:“你叫甚麼名字?為甚麼來衝犯師太?”
白衣尼踢轉四名喇嘛屍身,見到背上各有刀傷,又看到板壁上的洞孔,已明其理,向那喇嘛喝道:“你……你是何……”俄然身子一晃坐倒,口中鮮血汩汩湧出。六名喇嘛都是妙手,她以一敵六,內力幾已耗竭,最後這一擊一拂,更以儘力施為,再也支撐不住。
過了一盞茶時分,白衣尼俄然長長吸了口氣,緩緩睜眼。阿珂大喜,叫道:“師父,你好些了?”白衣尼點了點頭。韋小寶忙又取出兩顆丸藥,道:“師太,丸藥有效,你再服兩顆。”白衣尼微微點頭,低聲道:“明天……夠了……我得運氣化開了藥力……停……停下車子。”韋小寶道:“是,是。”叮嚀泊車。白衣尼命阿珂扶起家子,盤膝而坐,閉目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