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聲音從帳中傳了出來:“天子,你多日不到慈寧宮來了,身子可安好嗎?”
韋小寶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孩子們的玩意兒,皇上不想讓人家曉得。有那一個嘴巴發癢,脖子上的腦袋瓜兒坐得不穩,想多嘴多舌,胡說八道?”
康熙出得書房,傳八名侍戍衛駕,來到慈寧宮外,命侍衛在花圃中遠遠等待,與韋小寶兩人走向太後寢殿。慈寧宮的宮女寺人紛繁跪下驅逐。康熙道:“你們都到花圃去,誰也不準過來。”世人凜遵退開。
韋小寶道:“皇上,主子探聽到一個天大的好動靜,皇上聽了必然非常歡樂。”康熙道:“甚麼好動靜?”韋小寶將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老賤人是假太後,真的太後還好端端地在慈寧宮中。”在康熙麵前,他畢竟不敢口出“老婊子”三字。
八名侍衛大驚,倉猝勸止,給那赤裸肉團一撞,三名侍衛飛摔出去。那肉團抱了太後直衝而出。康熙奔到門口,但見那肉團奔躍如飛,身法奇快,幾個起伏,已到了禦花圃牆邊,一躍上了牆頭,隨即翻身出外。康熙叫道:“快追!”三名侍衛給那赤裸肉團一撞,倒在地下爬不起來。餘下五名侍衛繞出圍牆,再也瞧不見那肉團的影子。
隻聽太後顫聲道:“掛氈前麵有甚麼老鼠?”韋小寶上前拉動羊毛索子,捲起掛氈,暴露櫃門。康熙道:“咦!本來這裡有隻大櫃子,老鼠鑽進櫃裡去啦!”心想:“這時候事情已揭開了大半,她已然有備,再也不能偷襲了。”退到門口,向韋小寶招招手,道:“傳侍衛出去。櫃子裡有古怪聲音,彆要躲藏著刺客,驚嚇了太後。”
康熙回進寢殿,關上房門,低聲問道:“如何一回事?”
俄然之間,康熙心念一動:“倘若小桂子所說的言語都是假的,那便如何?固然那男人假扮宮女,確為真相,但說不定太後隻穢亂宮禁,並無彆情。我這一劍砍了下去,如果她竟是真太後,並非冒充,我豈不是既胡塗,又不孝?寧肯讓假太後有了防備,不得不召進侍衛來擒拿,可不能莽撞處置,由我親手斬傷了真太後。”當即搖點頭,揮手命韋小寶退開,說道:“太後,兒子放心不下。”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揭開帳子。
太後心中一酸,流下淚來,向康熙道:“須得好好封賞這孩子纔是。”康熙道:“是,是。小桂子,你官已做得不小了,本日再封你一個爵位。我大清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太後恩情,封你為一等子爵。”
康熙說道:“把櫃門撬開來。太後身子不佳,我們彆打攪她白叟家。”
康熙急道:“快拉她出來。”隻怕假太後見事情敗露,當即殺了真太後。
韋小寶一驚,深思:“那天早晨明顯見到真太後給藏在櫃裡,如何俄然不見了?莫非老婊子怕泄漏了大事,將真太後殺了?”翻開櫃中錦被,模糊見到被底有一部書,彷彿便是《四十二章經》,忙放下錦被擋住,回過甚來,見康熙一臉驚奇之色,再向床上瞧去,隻見那被窩高高隆起,彷彿另行藏得有人,喜道:“公主藏在太後被窩裡。”
寢殿中黑沉沉地瞧不清楚,康熙叫道:“快點了蠟燭。”韋小寶點起燭火,拿著燭台靠近一照,見那女子容色慘白,鵝蛋臉兒,公然便是那晚藏在櫃中的真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