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唐大喜,一再稱謝。這幾日來他嚇得心神不定,當今得和一名鏢師同業,剛纔又見到他武功了得,頓時大感心安。
公差軍士奔出了七八裡地,不見張朝唐等蹤跡,掉轉馬頭,又來扣問。那農夫裝聾作啞,話也說不大清楚。一名軍士罵道:“他媽的,多問這傻瓜有屁用?走吧!”一行人又向另一條岔道追了下去。
張朝唐又說到楊鵬舉如何脫手相援,將他大大的恭維了一陣。楊鵬舉甚是對勁,說道:“這算得甚麼,想當年在江西我獨力殺死鄱陽三凶,那才教露臉呢。”便縱談當時情勢如何危急、本身如何英勇、如何敗中取勝,說得口沫橫飛。他越說越對勁,將十多年來在江湖上的遭受大吹特吹,加油添醬,說得本身豪傑蓋世,當世無敵。他不開口議論江湖事蹟,張朝唐聞所未聞,甚感興味,張康小孩脾氣,更連連讚歎扣問。
三人縱馬奔馳一陣,山道曲折,追兵呼喚聲雖清楚可聞,人影卻已不見。急馳中前麵俄然呈現三條小岔道,楊鵬舉低喝:“上馬!”三人把馬牽到樹叢中躲了起來,半晌間追兵也已趕到。那老王略一遊移,領著軍士向一條岔道趕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候,石門俄然軋軋作響的開了,透進光來。那農夫手持燭台,說道:“請出來用飯吧。”
飯罷,姓應的問起官兵追逐啟事,張朝唐原本來本說了。他辯才便給,描述途中所見慘況,以及公差逼迫百姓、誣良為盜的各種可愛情狀,說來有聲有色。那姓倪的氣得猛力在桌上一拍,鬚眉俱張,開口欲罵。姓應的使個眼色,他就不言語了。
楊鵬舉悄悄扭斷了鎖,靜聽房外並無動靜,揭開箱蓋,移近燭台一照,兩人頓時嚇得目瞪口呆。箱中鮮明是兩顆首級,一顆砍下光陰已久,血跡已然變黑,但未腐臭。另一顆倒是新斬下的。兩顆首級都用石灰、藥料醃著,是以鬚眉俱全,臉孔宛然。楊鵬舉饒是久曆江湖,也不由到手腳發軟,張朝唐那邊還說得出話來。
張朝唐接過一看,輕飄飄的是塊竹牌,上麵烙了“山宗”兩字,牌背烙了些斑紋,看不出有甚麼用處。
楊鵬舉不知那農夫是甚麼企圖,但是他言語神情當中,似有一股威勢,竟不敢出言禁止牧童牽馬。這時追兵聲更加近了,張朝唐急的連說:“如何辦,如何辦?”
張朝唐走近前去,見桌上還放了幾本書,拿起一看,書麵上寫著“紀效新書”四字,本來是本朝戚繼光將軍所著的兵法。戚繼光之名,張朝唐在浡泥國也有所聞,知是擊破倭寇的名將,厥後鎮守薊州,勁敵不敢犯邊,用兵如神,威震四海。
楊鵬舉自忖不免一死,乾脆硬氣一點,昂然道:“楊大爺本日落在你們手中,要殺就殺,不必多說。”
世人見他手上血流如注,竟然還硬挺住,也佩服他的氣勢。姓倪的大拇指一挺,道:“好,今晚的事就這般告終。”回身入內,拿出刀傷藥和白布來,給他止血,縛了傷口。楊鵬舉不肯再行逗留,回身對張朝唐道:“我們走吧。”
楊鵬舉起首跳起,走了出去,張氏主仆隨後走到廳上。隻見板桌上擺了熱騰騰的飯菜,大盆青菜豆腐以外,竟然另有兩隻肥雞。楊鵬舉和張氏主仆都悄悄歡樂。
楊鵬舉等逃出一程,見追兵漸近,軍士紛繁放箭。楊鵬舉揮刀撥打,忽見前麵有條岔道,叫道:“走巷子!”張朝唐縱馬向巷子馳去,張康和楊鵬舉跟從在後,追兵毫不放鬆。那公差老王大嚷:“追啊,抓到了強盜,大夥兒分他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