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鄉農突從瘦梵衲臉上撤開手掌,雙手彆離按在胖陸二人後心,說道:“還是你們二位先罷休。”李西華笑道:“哈哈,真好笑,風趣,風趣!”一撤手掌,快如閃電般一縮一吐,已按上了那鄉農的頭頂。
韋小寶看了桌上牌印,早知矮瘦子拿的是一張四六,一張虎頭,隻要一點,己方倒是個地牌對,對那鄉農道:“老兄,我擲骰子,你看牌,是輸是贏,各安天命。”那鄉農拿起牌來摸了摸,便合在桌上。
胖梵衲和陸高軒雙雙攔住。陸高軒道:“瘦尊者,你既已曉得這位韋大人來源,如何仍如此無禮?快快放下。”矮瘦子道:“就是教主親來,我也不放。除非拿解藥來。”胖梵衲急道:“快彆混鬨,你又冇服豹……阿誰丸藥,要解藥乾甚麼?”矮瘦子道:“哼,你曉得甚麼?快讓開,彆怪我跟你不客氣。”
韋小寶身在半空,聽著三人對答,心道:“本來這矮瘦子就是胖梵衲的師兄瘦梵衲,難怪胖得這等希罕,矮得如此風趣。”那日在慈寧宮中,有個大肉球般的怪物躲在假太後被窩裡,光著身子抱了她逃出宮去。韋小寶厥後扣問胖梵衲和陸高軒,知是胖梵衲的師兄瘦梵衲。隻因那天他逃得太快,冇看清楚邊幅,乃至跟他賭了半天還認他不出。
矮瘦子“哈”的一聲,翻出一張四六,說道:“十點,好極!”又是“哈”的一聲,翻出一張虎頭,說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一點,好極。”伸手翻開農戶的牌,說道:“一二三四,一共四點,我是廿一點,吃你四點,贏了!”韋小寶和那鄉農麵麵相覷。矮瘦子道:“快賠來!”
韋小寶看了桌上牌印,擲了個五點,農戶先拿牌,那是一對天牌。矮瘦子一張長三,一張板凳,兩張牌加起來也不及一張天牌點子多,口中喃喃謾罵,隻好認輸,當下又押了四百兩銀子。三副牌賭下來,矮瘦子輸得乾清乾淨,麵前一兩銀子也不剩了。
隻見桌麵牌痕清楚,一對梅花的點子凸了起來,手勁實是了得。韋小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李西華和老叫化隻笑吟吟的坐著,並不插嘴。韋小寶笑道:“打賭就得講端方,倘若冇端方,又如何賭法?”那矮瘦子道:“好,我問你這小娃娃:為甚麼我這一對十點,就贏不了他一對九點?”說著拿起兩張梅花,在前麵一拍。韋小寶道:“咦,你剛纔不是這兩張牌。”矮瘦子怒極,兩邊腮幫子高高脹起,喝道:“混帳小子,誰說我不是這兩張牌?”拿起一對梅花,順手翻過,在身前桌上一拍,又翻了過來,說道:“剛纔我就拍過一拍,留下了印子,你倒瞧瞧!”
但見廳口站著三人,韋小寶大喜叫道:“阿珂,你也來……”說到這個“來”字,心頭一沉,便即開口,但見她身邊站著兩人,左邊是李自成,右邊倒是阿誰他平生最討厭的鄭克塽。東首一人已將長劍還入劍鞘,雙手叉腰,微微嘲笑,倒是那“一劍無血”馮錫範。瘦梵衲、老叫化、李西華、胖梵衲、陸高軒、鄉農等六個妙手相互管束,此亦不敢動,彼亦不敢動,俄然又來了個妙手,毫不吃力的便將世人儘數點倒,連張豐年也中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