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蘇菲亞忙問啟事。韋小寶道：“因為……這個阿誰辣塊媽媽不著花！”他一時之間想不出來由充份的說辭，便隨口講些揚州土話，甚麼“乖乖龍的東，豬油炒大蔥”，蘇菲亞那邊曉得？問道：“是不是中國人做男皇後，羅刹人要不歡暢？”韋小寶忙道：“是呀！羅刹男人，本身，說本身仙顏，做不成男皇後，恨你，打你。”蘇菲亞心想不錯，羅刹男人確要妒忌，說道：“你不做我男皇後，彆的要甚麼，我都答允。”

蘇菲亞大權在握，心想此事那中國小孩大官厥功甚偉，若不是他接連想了幾個奇妙主張出來，本身現在還是給關在獵宮當中，再過得幾個月，皇太後娜達麗亞多數會逼迫本身做修女，在修女院中幽閉一世。想到這悲慘運氣，暖和的夏天立時變成隆冬，當下把韋小寶傳來，大大獎飾。

說了半天，韋小寶這才明白，本來羅刹國向來端方，女子不能做沙皇。皇太後娜達麗亞固然已死，仍有多量將軍推戴小沙皇彼得，果斷不肯廢了他。這時城中亂事已經安定，蘇菲亞雖得火槍營推戴，但眾大臣已然有備，調了大隊哥薩克馬隊駐在莫斯科城外，隨時可應召入城。蘇菲亞再要號令火槍營反叛，已大為不易。

韋小寶走進蘇菲亞的寢宮，隻見她頭髮狼藉，伸足狠踢傢俱，隻踢得砰彭大響，正在大發脾氣。她見韋小寶到來，頓時臉有憂色，叫道：“中國小孩快來，出主張，想體例。”

蘇菲亞道：“好，你快教我，如何做女沙皇。”韋小寶心想這件事可不輕易，隻得東拉西扯，扣問朝廷中的事情，想不出計算，便假裝聽不懂她話。蘇菲亞垂垂髮覺他在使奸，神采便丟臉起來，說道：“你如騙我，我把你殺了。”

韋小寶大急，忙道：“不騙，不騙！”蘇菲亞道：“那麼我要做女沙皇，甚麼體例？”韋小寶道：“這個……這個……”蘇菲亞怒道：“甚麼這個、這個？朝裡一派擁戴我，一派反對我，兩派要兵戈。我這派如果輸了，那如何辦？”

據俄羅斯野史所載，火槍手反叛，是在蒲月十五至十七的三日當中。蒲月廿九日，火槍營在蘇菲亞教唆之下，上書請伊凡和彼得併爲沙皇，請蘇菲亞公主攝政，訊斷軍國重事。亂事大定，已在六月中旬。

次日康熙上朝，傳見羅刹使臣。朝中曉得羅刹話的，隻韋小寶一人。實在羅刹話非常難學，他在短短光陰當中，所學會的殊屬有限，羅刹使臣的一番頌詞，十句中倒有九句半不明白，他欺世人不懂，當即編造一番，竟將當日陸高軒所作的碑文背了出來，甚麼“千載之下，爰有大清”，甚麼“威靈下濟，丕赫威能”說了幾句。他一麵說，一麵偷瞧康熙神采，但見他笑咪咪的，料知這篇碑文倒也用得上，便朗聲唸叨：“降妖伏魔，如日之升。羽翼幫手，吐故納新。萬瑞百祥，罔不歉收。仙福永享，普世崇拜。壽與天齊，文武仁聖。斯須，天現……”一背到“天現”兩字，當即開口，心想再背下去可要暴露狐狸尾巴來了，說道：“羅刹國兩位沙皇，攝政女王，敬問中國大天子萬歲爺聖躬安康。”

康熙知韋小寶肚中全無貨品，這些文辭高古的句子，決不能隨筆譯出，必是預先請了槍手做好，然後在殿上背誦出來，卻千萬想不到竟是獎飾邪教教主的文辭，給他移花接木、順手牽羊的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