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待世人都說過了,說道:“吳三桂雖有不軌之心,但反狀未露,本日其間的說話,誰也不準漏了一句出去。須得給他一個改過改過的機遇。”眾大臣齊歌頌皇恩浩大,寬仁慈厚。康熙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說道:“這一道上諭,你們瞧瞧有甚麼不當的。”
韋小寶聽得“去揚州”三字,心中突的一跳,問道:“甚麼叫衣錦回籍哪?”康熙道:“你在京裡做了大官,回到故裡去見見親戚朋友,出出風頭,讓大師戀慕你,那不挺美嗎?你叫部下人幫你寫一道奏章,你的父親、母親,朝廷都可給他們誥命,風景風景。”韋小寶道:“是,是,多謝皇上恩情。”康熙見他神采有些難堪,問道:“咦,你不喜好?”韋小寶點頭道:“我喜好得緊,隻不過……隻不過我不知本身親生的爹爹是誰。”
康親王和索額圖原跟韋小寶交好,這時天然會心,當即落井下石,大說吳三桂的不是。眾大臣你一句、我一句,都說該當撤藩,有的還痛責本身胡塗,幸蒙皇上開導指導,這才如撥雲霧而見彼蒼。有的更進獻方略,說道如何撤藩,如何將吳三桂鎖拿來京,如何去抄他的家。吳三桂富可敵國,一說到抄他家,大家均覺是個大大的優差,但轉念一想,又覺這件事可不好辦,吳三桂一翻臉,你還冇抄到他家,他先砍了你腦袋。
韋小寶搔了搔頭,說道:“種栗子?皇上,你要吃栗子,我這就給你到街上去買,糖炒良鄉桂花栗子,又香又糯,不消到揚州去種。”康熙哈哈大笑,道:“他媽的,小桂子就是冇學問。我是說忠烈祠,你卻纏夾不清,搞成了種栗子。忠烈祠是一座祠堂,供奉忠臣義士的。”韋小寶笑道:“主子這可笨得緊了,本來是去起一座關帝廟甚麼的。”康熙道:“這就對了。清兵進關以後,在揚州、嘉定殛斃很慘,想到這些事,我心中老是不安。”
康熙哈哈一笑,說道:“你倒對朕挺忠心,那麼這些珍珠寶貝,算是我重行賜給你的好了。”又從衣袋裡摸出一隻西洋彈簧金錶來,說道:“彆的賞你一件西洋寶貝。”
韋小寶道:“當時的確殺得很慘啊。揚州城裡到處都是死屍,隔了十多年,井裡河裡還常見到死人骷髏頭。不過當時候我還冇出世,您也冇出世,可怪不到我們頭上。”康熙道:“話是這麼說,不過是我祖宗的事,也就是我的事。當時有個史可法,你傳聞過嗎?”韋小寶道:“史閣部史大人死守揚州,那是一名大大的忠臣。我們揚州的白叟家提及他來,都是要流眼淚的。我們院子裡供了一個牌位,寫的是‘九紋龍史進之靈位’,月朔月半,大夥兒都要向這牌位叩首。我聽人說,實在就是史閣部,不過瞞著官府就是了。”
康熙點了點頭,道:“忠臣義士,遺愛安閒民氣。本來百姓供奉了九紋龍史進的靈位,焚香膜拜,實在是記念史可法。小桂子,你家阿誰是甚麼院子啊?”韋小寶臉上一紅,道:“皇上,這件事提及來又不大好聽了。我們家裡開了一家堂子,叫作麗春院,在揚州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倡寮。”康熙微微一笑,心道:“你滿口販子胡言,早知你決非出身於書香世家。你這小子對我倒很忠心,連這等醜事也不瞞我。”實在開倡寮甚麼,韋小寶已是在大吹牛皮了,他母親隻不過是個妓女罷了,那邊是甚麼倡寮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