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春芳道:“老孃做了一輩子買賣,這玩意兒還用你教嗎?”心中卻頗以兒子的主張為然,又想:“小王八蛋回家,真是天大的喪事,今晚最好那瘟生不叫我陪過夜,老孃要陪兒子。”拿了酒壺,倉促出去。
韋春芳用力拉他辮子,冒死扯了他回到本身房中,罵道:“你不偷客人錢,解人家衣服乾甚麼?這幾十兩銀子,定是做小賊偷來的。辛辛苦苦的養大你,想不到你竟會去做賊。”一陣氣苦,流下淚來,拿起床頭的兩錠銀子,摔在地下。
韋小寶凝目看時,這錦衣公子本來也是女扮男裝,恰是阿珂的師姊阿琪。跟雙兒相鬥之人身材高瘦,倒是青海喇嘛桑結,這時身穿便裝,頭上戴帽,拖了個假辮。第一個穿著富麗之人則是蒙古王子葛爾丹。韋小寶心道:“我忒也胡塗,明顯聽得鄭克塽說約了葛爾丹在此相會,怎不防到這一著?我一見阿珂,內心就迷含混糊的,連老子姓甚麼也忘了。他媽的,我老子姓甚麼,本來就不曉得,倒也難怪。”
韋春芳大喜,兒子對本身如此迷戀,那還是他七八歲之前的事,想不到出外吃了一番苦頭,畢竟想起孃的好處來,不由得眉花眼笑,道:“好,今晚娘陪乖小寶睡。”
韋小寶道:“媽,你冇喝酒?”韋春芳道:“我已喝了好幾杯,再喝就怕醉了,你又溜走。”韋小寶心想:“不把媽媽迷倒,乾不了事。”說道:“我不走就是。媽,我好久冇陪你睡了,你今晚彆去陪那兩個瘟生,在這裡陪我。”
韋小寶微微一笑,心道:“我就有火腿吃了。”忙回入房中。
曾柔本就穿戴親兵裝束,半晌間便即伏貼。韋小寶帶著二女和八名親兵,又到麗春院來。兩個親兵上去打門,喝道:“參將大人到,快開門驅逐。”眾親兵得了叮囑,隻說韋小寶是參將,要嚇嚇老鴇、龜兒,一名參將已綽綽不足。
韋小寶道:“媽,我雖在外邊,可每天想著你。來,我給你解衣服。”他的馬屁工夫用之於天子、教主、公主、師父,無不極靈,現在用在親孃身上,竟然也立收奇效。韋春芳應酬得嫖客多了,男人的手摸上身來,便當他是木頭,但兒子的手伸過來替本身解衣釦,不由得滿身痠軟,吃吃笑了起來。
韋小寶一驚,心道:“你怎認得我?”向他瞧去,這一驚非同小可,哈腰伸手,便去摸靴中匕首。突覺手上一緊,身後有人抓住了他手腕,冷冷的道:“好好坐下罷,彆動粗!”左手抓住他後領,提起他身子,往椅中一送。韋小寶悄悄叫苦,但聽得雙兒一呼嬌叱,已跟那人動上了手。曾柔上前夾攻,中間一個錦衣公子發掌向她劈去,兩人鬥了起來。
阿珂本就娟秀無儔,這時酒醉以後,紅燭之下更顯得千嬌百媚。韋小寶色心大動,再也不睬會鄭克塽死活醉醒,將阿珂打橫抱起,走進甘露廳側的大房。
他想得歡暢,爬起家來,又到甘露廳外向內張望,隻見鄭克塽剛喝乾了一杯酒,阿珂舉杯就口,淺淺喝了一口。韋小寶大喜,隻見母親又給鄭克塽斟酒。鄭克塽揮手道:“出去,出去,不消你服侍。”韋春芳承諾了一聲,放下酒壺時衣袖遮住了一碟火腿片。
走到甘露廳外一張,見鄭克塽仰在椅中,阿珂伏在桌上,都已一動不動,韋小寶大喜,待了半晌,見兩人仍然不動,當即走進廳去,反手待要帶門,隨即轉念:“不忙關門,倘若這小子是假醉,關上了門可逃不走啦。”拔了匕首在手,走近身去,伸右手推推鄭克塽,他全不轉動,果已昏倒,又推推阿珂。她唔唔兩聲,卻不坐起。韋小寶心想:“她喝酒太少,隻怕不久就醒了,那可傷害。”將匕首插入靴中,扶了她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