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結問道:“不過甚麼?”韋小寶道:“前次我到昆明,陳圓圓出來驅逐公主,不是擠死了好幾千人麼?這些死人的家裡做法事,和尚羽士俄然請不到了。”阿琪問道:“那為甚麼?”韋小寶道:“許很多多和尚見到了陳圓圓,凡心大動,一天當中,昆明有幾千名和尚出家,不削髮了。你想,俄然間少了幾千和尚,大做法事天然不敷人手了。”
桑結和葛爾丹來到揚州之前,早已訪查清楚,曉得這少年欽差是小天子駕前的第一大紅人,飛黃騰達,升官極快,隻千萬想不到本來便是阿誰早就熟諳的少年。葛爾丹原和他並無仇怨,桑結卻給他害死了十二名師弟,斬去了十根手指,本來恨之切骨,但聽了他這番言語後,心想眾師弟人死不能複活,指頭斬後不能重長,若將此人一掌打死,也不過出了一口惡氣,徒然幫了吳三桂一個大忙,於本身卻無甚好處,但如跟他結拜,倒非常實惠,好處甚多。兩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緩緩點頭。
桑結大喝:“胡說!我們黃教喇嘛嚴守清規戒律,決不貪花好色。”韋小寶忙道:“那是罕帖摩說的,可不關我事。大喇嘛,罕帖摩為了奉迎天子,叫他放心,不消擔心你會搶陳圓圓,隻怕是有的。”桑結哼了一聲,道:“下次見到罕帖摩,須得好好問他一問,到底是他扯謊,還是你扯謊,如此廢弛我的清譽。”
桑結、葛爾丹、阿琪三人齊問:“如何?”韋小寶低聲道:“此人是吳三桂部下妙手軍人假扮的,我們剛纔的說話,定然都教他聽去啦。”桑結和葛爾丹吃了一驚,齊道:“那可留他不得。”韋小寶道:“二位哥哥且……且不忙脫手。我們假裝不知,且看他一共來了多少人,有……有甚麼鬼計。”他說這幾句話時,聲音也顫了。這龜奴倘若真是吳三桂的衛士所扮,他倒也不會這般錯愕,本來此人倒是神龍教的陸高軒。
葛爾丹大窘,忙道:“不,不!我對天發誓,這平生一世,決不看陳圓圓一眼。”阿琪回嗔作喜,坐了下來。韋小寶道:“你決不看陳圓圓一眼,這話是對的。非論是誰,一見到她,隻看一眼如何夠?一百眼、一千眼也看不敷啊。”葛爾丹罵道:“你這小鬼,就是會瞎扯。我發誓永久不見陳圓圓的麵就是。如果見了,教我兩隻眼睛立即瞎了。”阿琪大喜,含情脈脈的凝睇著他。
桑結和葛爾丹對望一眼,模糊感覺上了吳三桂的大當,本來此中另有這等美色的糾葛。吳三桂當年“衝冠一怒為紅顏”,恰是為了陳圓圓,就義了大明三百年的江山,此事天下皆知。小天子幼年風騷,這類事倒也是在道理當中。
陸高軒和四女覺得倡寮中的端方確是如此,都承諾了一聲:“是!”大家將酒喝了。
韋小寶笑道:“這纔是了。院子裡另有烏龜婊子冇有?通統給我叫過來。偌大一家麗春院,如何隻你們五小我?隻怕有點兒古怪。”那麵孔黃腫的妓女向陸高軒使個眼色。陸高軒回身而去,帶了兩名龜奴出去,沙啞著嗓子道:“婊子冇有了,烏龜倒另有兩隻。”
隻見陸高軒手托木盤,端了兩壺酒出去,低下頭,將酒壺放在桌上。韋小寶深思:“他低下了頭,恐怕我瞧出馬腳,哼,不知還來了甚麼人?”說道:“你們院子裡如何隻要你一個?快多叫些人出去服侍。”陸高軒“嗯”的一聲,忙回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