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結、葛爾丹、阿琪三人齊問:“如何?”韋小寶低聲道:“此人是吳三桂部下妙手軍人假扮的,我們剛纔的說話,定然都教他聽去啦。”桑結和葛爾丹吃了一驚,齊道:“那可留他不得。”韋小寶道:“二位哥哥且……且不忙脫手。我們假裝不知,且看他一共來了多少人,有……有甚麼鬼計。”他說這幾句話時,聲音也顫了。這龜奴倘若真是吳三桂的衛士所扮,他倒也不會這般錯愕,本來此人倒是神龍教的陸高軒。
韋小寶此時隻求活命脫身,對方非論有甚麼要求,都是一口答允,何況封準噶爾汗、西藏大活佛,又不消他費一兩銀子本錢,說道:“我不是吹牛,兄弟獻的戰略,天子有九成九言聽計從。再說,兩位肯幫著打吳三桂,天子不但要封賞兩位,兄弟也算立了大功,非升官發財不成。常言道得好:‘朝裡有人好仕進。’兄弟在朝裡做大官,兩位彆離在蒙古、西藏做大官。我說哪,咱三個不如拜把子做告終義兄弟,而後我們三人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不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天下除了小天子,就是咱三個大了,那豈不是美得很麼?”心想:“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句話是很要緊的。他二人隻要一點了頭,就不能再殺我了。再要殺我,即是他殺。”
韋小寶道:“一天早晨,那大鬍子罕帖摩來見我,他說是王子殿下派他去昆明跟吳三桂聯絡的。他在昆明卻發覺情勢不對,說蒙前人是成甚麼汗的子孫,都是豪傑豪傑,乾麼為了吳三桂的一個仙顏女子去兵戈送命。他求我偷偷帶他去北京見天子,要親身對天子說,陳圓圓甚麼的,跟蒙古王子、青海喇嘛都不相乾。蒙古葛爾丹王子早有了一名阿琪女人,不會再要陳圓圓的了。青海大喇嘛也有了……有了很多仙顏的青海女人……”
桑結大喝:“胡說!我們黃教喇嘛嚴守清規戒律,決不貪花好色。”韋小寶忙道:“那是罕帖摩說的,可不關我事。大喇嘛,罕帖摩為了奉迎天子,叫他放心,不消擔心你會搶陳圓圓,隻怕是有的。”桑結哼了一聲,道:“下次見到罕帖摩,須得好好問他一問,到底是他扯謊,還是你扯謊,如此廢弛我的清譽。”
桑結和葛爾丹來到揚州之前,早已訪查清楚,曉得這少年欽差是小天子駕前的第一大紅人,飛黃騰達,升官極快,隻千萬想不到本來便是阿誰早就熟諳的少年。葛爾丹原和他並無仇怨,桑結卻給他害死了十二名師弟,斬去了十根手指,本來恨之切骨,但聽了他這番言語後,心想眾師弟人死不能複活,指頭斬後不能重長,若將此人一掌打死,也不過出了一口惡氣,徒然幫了吳三桂一個大忙,於本身卻無甚好處,但如跟他結拜,倒非常實惠,好處甚多。兩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緩緩點頭。
韋小寶見她眸子矯捷,眼神甚美,心想:“這四人是神龍教的,用心扮成了這般模樣,她卻向我連使眼色,那是甚麼意義?”端起本來那壺迷春酒,給四名妓女都斟了一杯,說道:“大師都喝一杯罷!”
韋小寶笑道:“大哥說那邊話來,我兄弟三人一起做事,大師都有好處。兄弟假定棍騙了你們,你們在蒙古、西藏出兵跟天子過不去,天子一怒之下,定要先砍了我的腦袋。兩位哥哥請想,兄弟敢不敢對你們不住?”桑結點點頭,道:“那也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