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死人,死人!我拿你出來,你不成咬我。”漸漸伸手入囊,抓住那首級的辮子,提了出來,放在桌上。燭火下瞧得明白,這首級瞋目圓睜,虯髯戟張,韋小寶大呼一聲,連退三步,驚叫:“是……是吳大哥……”
何惕守微微一驚,問道:“你認得他?”
韋小寶知她怕今後師父曉得了叱罵,是以不認,心中對這女子說不出的投緣佩服,俄然跪倒在地,說道:“婆婆姊姊,我拜你為師,你收了我這徒兒,我叫你師父姊姊。”
歸鐘嚇得魂不附體,不住咳嗽,說道:“我……我說……你彆戳瞎我眼睛。瞎了眼睛,可看不見……看不見……咳咳……咳咳……平西王說道,韃子天子是個大大的好人,兼併……兼併我們……我們大明江山,求我去……去殺了韃子天子……”
韋小寶罵道:“要殺天子,也輪不到你這癆病鬼。眾位哥哥,把這三個傢夥都殺了,婆婆姊姊那邊,由我來擔負好了。”
韋小寶道:“他……他是我們會裡的兄弟,吳六奇吳大哥!”心下哀思,放聲大哭。
歸鐘目睹世人這般凶神惡煞的情狀,隻咳得兩聲,便暈了疇昔。
她嘴裡說得一本端莊,目光中卻暴露玩鬨的神采。
說著搶到歸鐘之前,在他身上狠狠踢了幾腳,向徐天川等道:“吳大哥的首級,這惡賊掛在身上。”
那病漢歸鐘在孃胎當中便已抱病,本來絕難養大,厥後服了師叔袁承誌奪來的貴重之極的靈藥,這條性命才保了下來,但身材腦力均已受損,始終不能如凡人矯健。歸辛樹佳耦隻要這個獨子,愛逾性命,因他自幼病苦纏綿,不免嬌寵過分,失了管束。歸鐘固然學得一身高強武功,但年近三十,心智脾氣,卻還是如八九歲的小兒普通。
何惕守淺笑道:“非論多短長的暗器,發射時總靠手力準頭。你武功也太差勁,除了這‘含沙射影’,彆的暗器也用不來。”當下將鋼針一枚枚插回盒中,要他捋起長袍,將鐵帶縛在他身上,鋼盒合法胸口,教了他撳動機括之法,又傳了配製針上毒藥和解藥的方劑,說道:“盒中鋼針一共可用五次,用完以後就須加出來了。我師父一再叮嚀,千萬不成濫傷無辜。這暗器本來是淬上劇毒的,現下喂的並不是要人道命的毒藥,隻叫人中了以後,麻癢難當,滿身冇半點力量。但你仍然千萬不成亂使。”韋小寶冇口兒的承諾,又跪下拜謝。
徐天川反過手掌,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喝道:“此人你如何殺的?快快說來,如有半句虛語,立時戳瞎了你眼睛。”說著將刀尖伸疇昔對準他右眼。
世人再細看那首級時,隻見血漬早乾,頸口處滿是石灰,顯是以藥物和石灰護住,不使腐臭。雙兒撫著首級,放聲大哭。李力世道:“我們用冷水淋醒這惡賊,問明打量,再殺他為吳大哥抵命。”群雄齊宣稱是。
何惕守下藥之時,不知對方是誰,待得發覺竟是歸師伯一家,不由得心中惴惴,但是事已如此,也就置之度外,聽得韋小寶說話討人歡樂,對他非常愛好,心想域外海島之上,那有這等聰明玩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