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又吃驚,又好笑。這癆病鬼看來弱不由風,內力竟如此深厚,但是天下擲骰子那有這麼擲法的?
伯爵大人從不執筆寫字,那親隨心中納罕,臉上敬佩,當下抖擻精力,在一方王羲之當年所用的蟠龍紫石古硯中加上淨水,取過一錠褚遂良用剩的唐朝鬆煙香墨,安腕運指,屏息凝氣,磨了一硯濃墨,再從筆筒中取出一枝趙孟俯定造的湖州銀鑲斑竹極品羊毫筆,放開了一張宋徽宗敕製的金花玉版箋,點起了一爐衛夫人寫字時所焚的冰片溫麝香,恭候伯爵大人揮毫。這架子擺將出來,有分教:
陳近南道:“歸二俠請息怒。兄弟倒有個計算。”
歸鐘笑道:“真有這等事?那可風趣得很啊。他們怕聽我的咳……咳咳嗎?咳咳……咳咳……”歸氏佳耦大怒,一人固執兒子的一條臂膀,三人並肩向外。
他明知這門徒甚是狡獪,特彆加上“老誠懇實”四字。
韋小寶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馬難追。韃子小天子又不是我老子,我乾麼要迴護他?隻不過贏要博得豪傑,輸要輸得光棍。非論誰贏誰輸,都不傷了和藹。”
韋小寶掌成虎爪之形,指運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筆桿,飽飽的蘸上了墨,忽地啪的一聲輕響,一大滴墨汁從筆尖上掉將下來,落在紙上,頓時將一張金花玉版箋玷辱了。
兩邊各勝一把,這第三把便決最後勝負。歸鐘一把擲下,六骰轉動很久,轉出了三十一點,贏麵已是甚高。沐家世人均臉有憂色,心想要贏這三十一點,當真要極大運氣才成。
韋小寶道:“桌麵上有洞,這不算。”拿起骰子,欲待再擲。陳近南點頭道:“這是天意,輸了第一把。”韋小寶心想:“另有兩把,我非贏了你不成。”將骰子交給歸鐘。
群雄齊讚:“好工夫!”
陳近南感覺他最後這句話非常有理,說道:“此事牽涉嚴峻,到底於我光複大業是禍是福,實難逆料。前人卜占決疑,我們來擲一把骰子,也是普通意義。大師不消爭論,就憑天意行事罷。”
歸鐘道:“本來如許。”學著母親的模樣,拿起骰子,悄悄擲在桌上,骰子轉動,定下來時共是二十點。六粒骰子擲成二十點,贏麵略高。
歸二孃道:“大凹洞兒是一點。”歸鐘道:“古裡古怪,四點卻又是紅的。”右掌一揮,啪的一聲響,六粒骰子都嵌入桌麵,向上的儘是六點。本來他在掌中將骰子放好了,六粒骰子都是一點向下,這一擲下來,天然都是六點向上了。
韋小寶眼望師父。陳近南點點頭道:“天意如此,你老誠懇實的向二位前輩說罷。”
歸鐘道:“十成績十成。”兩手一縮一伸。吳立品伸臂相格。歸鐘兩手又是一縮,吳立品便格了個空。歸鐘乘他雙臂正要縮回之際,雙手快如電閃,已拿住了他胸口要穴。陳近南搶上前去,勸道:“大師都是好朋友,不成動武。”
柳大洪霍地站起,說道:“歸氏佳耦神拳無敵,當然賽過我們小小沐王府百倍。這就請啟駕解纜,我們在這裡靜候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