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積水漸高,漸漸凝固,變成稀粥普通,羅刹人赤腳踏於此中,冰冷徹骨,忍不住雙腳亂跳,大呼:“凍死啦,凍死啦!”世人紛繁搶到高處,有些人乾脆爬上了屋頂。人叢中有人叫了起來:“投降,投降!再不投降,大夥兒都凍死啦。”
清軍瞥見城中羅刹兵狼狽的情狀,土壘上歡聲雷動,南腔北調,大唱俚歌,此中自也少不了韋小寶那“一呀摸,二呀摸,我摸到羅刹鬼子的屁股邊!”
圖爾布青大驚,隻叫得一聲:“啊喲!”一股熱水當胸射到。總算天時實在太冷,熱水射到時已不甚燙,卻衝得他安身不牢,一個踉蹌,倒在城頭,身邊親兵倉猝扶起。
朋春、何佑平分遣馬隊,將數百裡周遭內百姓的鐵鑊鐵鍋都調入大營,掘地為灶,木料堆、冰雪堆如一座座小山類似,一尊尊造好的小白龍水炮上都蓋了樹枝,以免給羅刹兵士發覺。
朋春等軍官繁忙批示。班參將所帶的木工隊抓緊補綴壞炮。燒水隊加柴燒火,將冰雪鏟入鍋中,運水隊將熱水一桶桶的自炮口倒入。炮筒中水一倒滿,“1、2、三,放!”六名炮手奮力向前鞭策活塞,一股水箭從炮口衝出,射入城中。
眾將均覺他雖自吹自擂,有些大言不慚,但真要打一場大敗仗而己方不死一人,也確是天大的難事,當下大家點頭。
城內城外殺牛宰羊,大肆慶賀。索額圖等自是諛詞潮湧,說韋大帥用兵如神,古時孫吳複活,也所不及。那欽差道:“兄弟此次出京,皇上一再叮囑,要韋大帥不成殺傷太多。本日韋大帥霸占堅城,固是奇功,更加可貴的是,竟然刀槍劍戟、弓箭火器,一概不消,我軍竟冇一兵一卒陣亡。一日以內摧大敵,克名城,而不損一名將士,古往今來,唯韋大帥一人罷了。這不但空前,也必然是絕後了。”
城中除了羅刹兵將外,另有莫斯科派來的文職官員,佈道的教士,隨軍做買賣的販子,詭計到東方來乘機擄掠的惡棍逃亡、小偷悍賊。瞬息之間,大家身上淋得落湯雞類似,初時水尚溫熱,未幾時濕衣漸冷,又過一會,濕衣開端結冰。世人大駭,紛繁脫下衣褲皮靴,大家均知濕衣一經結冰,黏連肌膚,當時手指生硬,再也冇法擺脫,就算有人互助,常常將皮膚連著衣褲鞋襪一齊撕下,委實傷害不過。
薩布素當時頭上槍傷已好了大半,當即帶領一千馬隊上前,喝道:“降人坐在地下!”羅刹人麵麵相覷,不明其意。一名清軍把總往地下一坐,叫道:“坐下,坐下!”
這時候城內積水二尺不足,都已結成了冰,若要將全城灌滿了水,凍成一座大冰城,起碼也得十天半月。但羅刹兵無衣無履,又生不了火,大家凍得顫栗,神采發青。有的數兵摟抱在一起,互藉體溫取暖。
此次出征,副都統郎坦為名將吳拜之子,吳拜本封精奇尼哈番(即子爵),朗坦在雅克薩建功後,更有封賞。
世人見他貂裘能夠防水,身上暖和,在這裡呼喝叱罵,旁人卻都凍得死去活來,大家心中不忿,當下便有人拾起冰塊雪團,向他投去。圖爾布青舉起短銃,霹雷一聲,向人叢中射去,頓時打死了兩人。餘人向他亂擲冰塊雪團,更有人撲了上去,將他拉上馬來。衛兵舞刀砍殺,卻那邊止得住。
幸喜清軍隻是射水,倒不乘機攻城。羅刹兵亂了一陣,驚魂甫定,但見地下積水成冰,頭頂一條條水柱兀自如注如灌,潑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