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作品集(簡體新版)_第54章 碧血劍(54)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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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積年間的眾大臣說得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有人上奏,說皇上如許搞法,必將民窮財儘,天下大亂;[10]有人說陛下是放了籠中的豺狼豺狼去吞食百姓;[11]有人說一旦百姓造反,陛下就算滿屋子都是金銀珠寶,又有誰來給你看管?[12]有的指責說,皇上棍騙百姓,不免近似桀紂昏君;[13]有的直指他任用肆無顧忌之人,去乾沒有天理國法之事;[14]有的責備他說話毫無信譽。[15]臣子竟然膽敢如許公開上奏痛罵天子,不是一兩個不怕死的忠臣罵,而是大師都罵,那也是空前絕後、令人難以想像的事。但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神宗對這些攻訐全不睬睬。野史上的記錄,常常說“疏入,上怒,留中不報”。留中,就是不批覆。或許他懶得連罰人也不想罰了,因為罰人也總得下一道聖旨才行。但直到他死,冒死蒐括的風格涓滴不改。同時為了對滿清用兵,又一再增加田賦。天子蒐括所得都存於私家庫房(內庫),當局的公家庫房(外庫)卻老是不敷錢,成果是內庫太實,外庫太虛。[16]

神宗接位時隻要十歲,統統聽母親的話。兩宮太後很信賴張居正,政治上權力極大的司禮寺人馮保又給張居正皋牢得很好,這些無益的前提加在一起,張居正便能罷休辦事。明朝自明太祖暮年起就不再有宰相,張居恰是大學士,名義是首輔,實際權力等因而宰相。

《碧血劍》中的袁承誌,在脾氣上隻是個平常人物。他冇有順從艱钜時世的勇氣和大才,奮戰一場而受了波折後迴避外洋,就像我們大多數在外洋的人一樣。

在明末那段不幸的日子中,任何人都是不幸的。每一個君主在臨死之時,都深深感到了失利的屈辱:崇禎、清太祖努爾哈赤、清太宗皇太極(如果他不是被人行刺的,那麼是唯一的例外)、蒙前人的首級林丹汗、朝鮮國王李佑,始終是死路一條的將軍和大臣(奮勇抗敵的將軍與降敵做漢奸的將軍,忠鯁樸重的大臣與奸佞無恥的大臣,運氣冇太大彆離,但在一個比較暖和的期間,奸臣卻常常能得善終,比方秦檜),氣憤不平的知識分子,領不到糧餉的兵卒,生命朝不保夕的“流寇”,饑餓流浪的百姓,以及有龐大才氣與勇氣的豪傑人物:楊漣、熊廷弼、孫承宗、李自成、史可法、袁崇煥。

袁崇煥倒是真正的豪傑,大才豪氣,覆蓋當世,即便他的缺點,也是豪傑式的驚世駭俗。他比小說中假造的豪傑人物,有更多的豪傑氣勢。

他的脾氣像是一柄鋒銳絕倫、精剛無儔的寶劍。當清和昇平的光陰,懸在壁上,不免會中夜自嘯,躍出劍匣。在天昏地暗的亂世,則屠龍殺虎以後,終究寸寸斷折。

但是君主集權的絕對獨裁軌製,再加上持續四個昏庸敗北的天子,將這富於文明教養而勤奮聰明的一億群眾、這環球無雙的強大大國推入了痛苦的深淵。獨裁政治軌製對國度、群眾、社會的大害,在明朝末年表示得最較著。

神宗除了用心蒐括以外,對其他政務始終是絕對的置之度外。萬曆四十三年十一月,禦史翟鳳翀的奏章中說:皇上不見廷臣,已有二十五年了。

多量冇有受過教誨、因殘廢而心機上多多極少不普通的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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