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誌正想說:“五毒教想害你爹爹,必是探知了程老夫子跟你的淵源,怕他壞了大事,是以要先除了他。”猛昂首見紅燭短了一大截,心想機會火急,怎地跟她說了這很多話,忙站起家來,說道:“彆的話,明天再說吧。”
阿九道:“放下帳子,我要睡啦!”兩名宮女過來悄悄放下紗帳,在爐中加了些檀香,剔亮紅燭,相互偎依著坐在房角。
承誌心想:“糟糕,她畫我肖像,看來對我生了傾慕之意,這時更曲解我入宮來是瞧她,這可得分辯明白。”隻聽她又道:“自從那日在山東道上見麵,你反對褚紅柳,令他不能傷我,我就常常念著你的恩德……你瞧這肖像畫得還像麼?”
這時房中沉寂無聲,隻香爐中偶有檀香悄悄的坼裂之音,承誌更加不敢轉動。隻聽那公主長歎一聲,低聲吟道:
阿九忽問:“程老夫子說過我的事麼?”承誌道:“冇有,他說曾立太重誓,不能泄漏你的出身。我當時隻道連累到江湖上的恩仇隱蔽,說甚麼也想不到你竟是公主。”阿九道:“程師父本是父皇的侍衛。我小時候貪玩,曾跟他學武。他不知怎的犯了罪,父皇叫人綁了要殺,我半夜裡悄悄去放了他。厥後我出宮打獵,又跟他相遇,當時他已做了青竹幫的幫主。”承誌點點頭,心想:“那日程老夫子說他行刺天子遭擒,得人相救。本來是她救的。”阿九問道:“不知他如何又跟五毒教的人結仇?”
承誌道:“怪不得你跟著程老夫子學武功,又跟著他在江湖上行走。”阿九道:“我在內裡見地多了,曉得老百姓實在苦得很。我雖常把宮裡的金銀拿出去恩賜,又那邊救得了這很多。”承誌聽她體念官方痛苦,說道:“那你該勸勸皇上,請他多行仁政。老百姓衣暖食足,天下天然承平了。”阿九歎道:“父皇肯聽人家話,早就好啦。他就是給奸臣矇蔽,還自發得是。他老是說文武百官不肯著力,流寇殺得太少。我跟他說:流寇就是百姓,隻要有飯吃,日子過得下去,流寇就變成了好百姓,不然好百姓也給逼成了流寇。我說:‘父皇,你總不能把天下百姓儘數殺了!’他頓時大發脾氣,說:‘大家都反我,連我的親生女兒也反我!’唉!”承誌道:“你見得事多,見地反比皇上明白……”深思:“要不要把曹化淳的奸謀對她說?”
袁承誌聽她聲音嬌柔宛轉,自是一個年紀極輕的少女,他雖不懂這首古詩的原意,但聽到“縱我不往,子寧不來?”“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那兩句,也知是相思之詞,同時越加感覺她語音熟諳,深思半晌,不覺好笑:“我是江湖草澤,平生冇進過京師,又怎會晤過金枝玉葉的公主?隻因我內心念著阿九,便覺得大家是阿九!”
阿九低下頭來,低聲叫道:“大哥!”伸出雙手,抓住了他兩手。承誌承諾一聲:“嗯,阿九。”阿九道:“我平生下來,欽天監正給我算命,說我如果在皇宮裡嬌生慣養,必然短命,是以父皇才放我到內裡亂闖。”
門外宮女悄悄彈門,說道:“殿下叫人嗎?”阿九忙道:“冇……冇有,我看書呢。你們都去睡吧,不消在這裡服侍!”宮女道:“是。公主請晨安眠吧。”
房外曹化淳又在不竭催促。阿九道:“好啦,你們來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