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打了一回相思卦,不覺睏乏,就歪在床~上盹睡著了。約一個時候醒來,心中正冇好氣。迎兒問:“熱了水,娘沐浴也不洗?”婦人就問:“角兒蒸熟了?拿來我看。”迎兒趕緊拿到房中。婦人用纖手一數,原做下一扇籠三十個角兒,翻來覆去隻數得二十九個,便問:“那一個往那邊去了?”迎兒道:“我並冇瞥見,隻怕娘錯數了。”婦人道:“我親數了兩遍,三十個角兒,要等你爹來吃。你如何偷吃了一個?好嬌~態淫~婦主子,你害饞癆饞痞,內心要想這個角兒吃!你大碗小碗吃搗不下飯去,我做下孝敬你來!”便不由分辯,把這小妮子跣剝去身上衣服,拿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豬般也似叫。問著他:“你不承認,我定打你百數!”打的妮子急了,說道:“娘休打,是我害餓的慌,偷吃了一個。”婦人道:“你偷了,如何賴我錯數?眼看著就是個牢頭禍端淫~婦!有那亡八在時,輕學重告,本日往那邊去了?還在我跟前弄神弄鬼!我隻把你這牢頭淫~婦,打下你下截來!”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來,分付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說道:“賊淫~婦,你舒過臉來,等我掐你這皮臉兩下子。”那妮子端的舒著臉,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兒,才饒了他。
怎睹多情風月標,教人無福也難消。
因而單獨彈著琵琶,唱一個《綿搭絮》:
有《山坡羊》為證:
很久,走到鏡台前,重新妝點出來,門簾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隻見玳安夾著氈包,騎著馬,打婦人門首顛末。婦人叫住,問他往那邊去來。那小廝說話乖覺,常跟西門慶在婦人家行走,婦人常與他些浸~潤,以此滑熟。一麵上馬來,說道:“俺爹使我送情麵,往守備府裡去來。”婦人叫進門來,問道:“你爹家中有甚事,如何一貫不來傍個影兒?想必另續上了一個心甜的姊妹了。”玳安道:“俺爹再冇續上姊妹,隻是這幾日家中事忙,不得脫身來看六姨。”婦人道:“就是家中有事,那邊丟我恁個半月,音信不送一個兒!隻是不放在心兒上。”因問玳安:“有甚麼事?你對我說。”那小廝嘻嘻隻是笑,不肯說。婦人見玳安笑得有因,愈丁緊問道:“端的有甚事?”玳安笑道:“隻說有椿事兒罷了,六姨隻顧吹毛求疵問怎的?”婦人道:“好小油嘴兒,你不對我說,我就惱你平生。”小廝道:“我對六姨說,六姨休對爹說是我說的。”婦人道:“我決不對他說。”玳安就如此這般,把家中娶孟玉樓之事,重新至尾奉告了一遍。這婦人不聽便罷,聽了由不得珠淚兒順著香~腮流將下來。玳安慌了,便道:“六姨,你本來這等量窄,我故此不對你說。”婦人倚定門兒,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玳安,你不曉得,我與他疇前以往那樣恩典,本日如何一旦拋閃了。”止不住紛繁落下淚來。玳安道:“六姨,你何必如此?家中俺娘也不管著他。”婦人便道:“玳安,你聽奉告:喬才心邪,不來一月。奴繡鴛衾曠了三十夜。他俏心兒彆,俺癡心兒呆,分歧將人非常熱。常言道輕易得來輕易舍。興,過也;緣,分也。”說畢又哭。玳安道:“六姨,你休哭。俺爹怕不也隻在這兩日,他生日待來也。你寫幾個字兒,等我替你捎去,與俺爹看了,必定就來。”婦人道:“是必累你,請的他來。到明日,我做雙好鞋與你穿。我這裡也要等他來,與他上壽哩。他若不來,都在你小油嘴身上。”說畢,令迎兒把桌上蒸下的角兒,裝了一碟,打發玳安兒吃茶。一麵走入房中,取過一幅花箋,又輕拈玉管,款弄羊毛,斯須,寫了一首《寄生草》。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