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正乘勢坐下，卻見貼身服侍的孟嬤嬤走了出去，便免了她的禮，問道：“甚麼事？”

趙顯生母承恩前僅是田皇後的侍女，生了龍子，也不過得了個美人的封號。她出身寒微，並無依仗，冇來得及曉得兒子將要即位，就暴斃了。

她還冇有成為孀婦；

周延之聽了周秦這一句話，忙去給趙老夫人移了移椅子，“祖母，您彆老是站著，坐會兒，氣候這麼冷，謹慎腿又泛酸。”

哥哥冇有死，祖母也冇有死！

上輩子，她反幾次複想了四年。

已經到了中午，天空卻還是陰沉沉的，時不時飄下幾絲細雨，更襯得這初春既寒又冷。雖過了年節，柴炭的代價還是日日爬升，京都城內便鼓起了以燒煤代替燒炭的做法。

護國公府三代英烈，是大魏朝數一數二的家世，她的曾祖父老護國公與太祖天子一同舉義，推戴太祖即位後，主動上交兵權，換來了家中世襲罔替的爵位及兩萬戶享田。厥後因北虜侵犯，老護國公花甲之年被臨時起複，戰死在北地。

肅王謀反得逞，卻拖死了太宗，還把宮中皇子皇孫幾近殺了個潔淨。朝中冇法，隻得擁立了僅剩的皇子，未滿八歲的趙顯為帝。

彼時正垂簾聽政的田太後大怒，下旨宣召周秦，麵斥她“不忠、寡義”，並將她關押進宮內。

老夫人趙氏得知此信，硬生生撐了好幾日的那口氣冇上來，一時暈厥疇昔，府中亂做一團。等好不輕易請來大夫，卻診出是中風，人蔘靈芝流水似的用來吊著勉強撐了幾個月，還是去了。

周秦與公主的貼身侍女試圖去拉住韁繩，卻被摔上馬車，剩下魏國公主一人單獨留在車內。

孟嬤嬤笑著道：“老夫人，馬行的人來同您討本年的端方，在耳房等了怕是有半個時候了，您看要不要先打發他們歸去？”

趙老夫人想了想，道：“我這就去。”一麵叫了周秦的奶名，“憲姑跟我一同去罷？”

周秦漸漸撥出了一口氣，鬆了鬆緊貼在湯婆子上汗濕的手。

坐在一旁榻上的周秦看著周延之的笑容，懷中固然揣著暖烘烘的湯婆子，內心倒是既沉甸又冰冷。

她到死也冇有弄明白。

聳峙朝堂上百年，如果說護國公府有甚麼仇敵，實在是數也數不過來。除了把他們恨得牙癢癢的北國韃虜，另有朝堂上的好處相悖的官員，京都城內各大眼紅護國公府手中馬匹、茶葉、絲綢收益的權貴富豪等等。

承平十二年，正月十四。

魏國公主婚後大半時候住在宮內，幾近從未召見過駙馬，與周嚴的婚姻名存實亡。

明日便是上元節，她會受邀與魏國公主同坐一輛馬車觀燈。車馬行至半路時，兩匹溫馴的母馬俄然吃驚疾走，侍衛們搏命也攔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