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梳,貼金箔,少女的矗立獨行在本朝倒有一股鶴立雞群的意味。
在這座空曠寥寂的宮殿裡又隻剩下他們主仆,但病榻上的天子還沉浸在千秋霸業的好夢裡。
同僚看他的神采像在看一塊榆木疙瘩,對付幾句就走開了,嘴裡還嘀嘀咕咕抱怨他的沉悶無趣。庾康不睬會這些人的眼色,縱是直接了當的輕視,也有寵辱不驚的姿勢。
九萬在元靈均耳旁說了一句,元靈均俄然看向這邊,衣袖一拂抬步走來。
庾康整了整衣袖,氣定神閒地候在原地,垂以示恭敬,元靈均的腳步在庾康麵前頓了一頓,緩慢地打量了一眼病容慼慼的青年,鼻腔裡哼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音。
右相甄傳庭被謫貶巴陵之前,元祐帝扣問甄傳庭能為朝廷重用的人才,甄傳庭保舉蘭鵷渠奕和儒士庾康,這二人是晉朝少見的肱骨棟梁,渠奕幼年成名,淡泊名利,又遵守祖上遺言回絕入仕為官,庾康一心為民請命,願以畢生精力翊助朝廷。元祐帝采取甄傳庭薦言,重用儒士庾康,初階司農令一職,掌管朝廷的財務稅捐。
茂生不再年青,兩鬢霜白,額上長出了紋路,但茂生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晉王六女還隻是玩皮不懂事的女娃娃,他曾不知倦怠地抱著小公主去摘絳桃樹梢上的花。
幫不上半點忙的官員在旁觀戰助陣,偶爾和坐在矮窗下的青年抱怨幾句。
庾康滿腹都是苦衷,舉步走出了靜思堂,雙手攏在袖中,摸到一塊絹帛,陛下昏倒前下達的調令,命他回京待用。
幽綠的樹蔭底下,稚齡少女倚樹站立。她的穿戴分歧任何宮人,是一襲描金線的銀硃色廣袖深衣,衣緣處有較著的黼紋,頸上戴著瓔珞寶石項圈,身前一組壓裙禁步,腰上佩一枚玉環,足有拳頭大小。庾康近前幾步纔看清那人的麵孔,烏如雲,金箔額山在日光下灼灼刺目。他曾在書中見過近似的妝容式樣,名為“佛妝”,風行於陳國仕女貴婦中,本朝無人效仿。
紫台萬木蒼翠,硃紅色的廡廊下,一列列鐵衣甲士執銳巡查,宮人和內侍來回穿越在庭廡中。初秋的宮廷不見半分蕭瑟。
元祐帝對此一無所知。
在茂存亡後的龐大錦屏上,繪的是晉國江山一統版圖,北至溈山關,南偎磔水,東臨東海,西至蜀道。
從走廊到偌大的宮室內,一陣倉促的足音由遠及近,裙衣摩擦出窸窣聲,玉石撞出了一片叮咚脆響。
溫和的光從窗外射入,透過屏風落在織有暗紋仙鶴的外袍上,服色更顯得張揚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