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聲不吭，眉眼間鮮見的端凝整肅，與昔日那位嬉皮笑容的女將軍的確判若兩人。

大兵小將齊上陣，時至晌午，公文謄寫結束，交由信使快馬往各個縣鎮，元靈均方鬆弛一口氣，公孫梓犀便撐了傘從門外施施然地出去。

“是。”6遙雪叫苦不迭，才按捺下的心跳又撲通撲通猛竄起來。他塞了小花在袖中，趕赴法場那般沉重地挪疇昔，拱袖靜聽。

元靈均手握筆，心不在焉地伏在窗前，聽鯤嬌排闥出去，忽地站起來：“慘不慘？”

“哈哈，6十一，你把臉蒙上不就行了。”

她瞟了眼呆若木雞的6遙雪，自求多福地衝他使了個眼色。

“姑母來得好早啊。”元靈均往憑幾挪靠了幾分。

“你不喜便不喜，和我歌頌有甚乾係，姨母打也打過了，小侄今後不簪花便是，何必多加十板，你讓小侄明日如何見人。”

“——修。”矮榻上的人一聲長吟，似有愁緒煩惱。

“——6遙雪。”上頭的人俄然喚道，視野朝他這方移來，“近前來，我有很多話要扣問一二。”

元靈均三番五次派差役催他應卯，放出“不幫她就割席分裂”之類的狠話，6遙雪俱不睬會，差役冇轍了，便五花大綁地將他扭送到官署。

差役送來金銀花茶，公孫梓犀拾盞抿了幾口。6遙雪覷著她移開目光的空當，倉猝摘了髻上簪的君子蘭。

6遙雪盤算主張，剋日都不要出門為好，讓童仆以“氣候糟糕透頂不宜出門”、“雨太大輕易濺濕褲腿”、“頭疼不想見人”等各種奇葩的來由推委，的確喪芥蒂狂。

6遙雪的脊背都僵了，皮笑肉不笑地對公孫梓犀拂袖拱手，道：“公孫將軍。”

瞅了瞅寢房，鯤嬌忙著清算被褥，冇空理睬她，元靈均放下筆，把常日愛吃的小食全都翻出來裝上，抱著竹撞一蹦一跳地出了居室。

6遙雪欲哭無淚。

垂簾前麵，圓臉少女露臉一笑，快步來到6遙雪榻前，讓家僮搬來一張小幾，將竹撞放下，把新奇適口的小食一字排開。

鯤嬌神情略顯鎮靜，自廊下倉促返來。

6遙雪很不幸，他占全了。

公孫梓犀便是魯國公與莊儀太主的孫女之一，府中人喚“十娘子”，晉人稱之“女公孫”。其脾氣倔強，風格古怪，兵戈剛猛勇敢，治軍嚴明有紀，不輸祖父公孫圳，反而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公孫圳甚愛此女，自幼扶養膝下，教養亦如公孫家眾兒郎。

公孫梓犀振振有詞：“毫無丈夫氣勢的男人，我夙來不喜。”

公孫梓犀收好傘出去，一眼瞥見背對門坐著的6遙雪，陰陽怪氣地笑起來：“6十一公子也在，真是好久不見，賊馳唸的。”

聽聞公孫梓犀揪住6遙雪的耳朵一頓好罵，又以“無端缺直”命人笞二十板作為懲戒，郡守派差役一起抬回郡齋，管束在公孫梓犀眼皮下，此時躺在榻高低不來，長呻短歎，和公孫梓犀耍小孩脾氣。

“……”公孫梓犀瞧他一眼，複飲幾口，持續唱：“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心機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到公孫梓犀祖父公孫圳，元祐一朝的魯國，此人深明大義，痛惡朝中蒙靠祖蔭寄生的世家後輩，他曾拋離妻兒老母，悄悄離產業兵報國，從微末行伍到驃騎將軍，再到橫掃夷族、救主於危難的赫赫大帥，軍功無數，名譽如日中天，其妻逝後，尚主莊儀，公孫家再次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