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後，你姑姑才兩歲就走了。她那麼聰明，半歲就會走路，十個月就會說兩種方言，走之前還會說阿媽不要哭。”

時候顯現是淩晨兩點半，前一天已結束，後一天未開端，時間斷裂的處所。

第二天，老祖母冇有讓我點燈，這讓我不知所措。我慣性地跟她走到過道口，她卻鬆開我的手，單獨微駝著背一步步往前，隻是走著走著俄然摔了一跤，老花鏡都摔了出去。

“阿嬤，你不會有事的。”我抱住了老祖母，“是阿少的錯，阿少庇護你。”

我們冇再說任何話，遵循老線路把三進宅院的統統油燈點了個遍。中間我顫抖動手，竟是好幾次冇擦著洋火――我是那樣急怕，老祖母卻悄悄看著，冇有任何幫手的意義。

我頓時跑去扶她，老祖母卻騰地爬起來抓過老花鏡戴上，迅疾地轉轉頭，揮手錶示我分開。

並且，每次走在黑暗裡，我總感受有甚麼跟在了背麵。那晚，我的脊背特彆發涼，終究忍不住叫了起來：“阿嬤，為甚麼我們要點那麼多燈？這屋子裡又冇有彆人。”

那晚暴雨如注，雨打瓦片怪聲桀桀，到處黑得要命，隻要老祖母提著的防風馬燈，不緊不慢地映出昏黃的光。

那邊現在是一片操場，最靠裡的處所，是嵌著零散幾塊青磚的山壁。

“姑姑？”我睜大了眼睛，“我竟然有姑姑？那是報應到了她身上嗎？如何能夠？”

我清楚地瞥見鏡片裂了很長的一道，更加擔憂起來，老祖母卻用力打動手勢，不得已，我一步三挪地歸去了。

我戴上了曾被我好好收起的老花鏡。

看著老祖母嚴厲靜穆的側臉，再看看陰沉沉的遠處，我的內心比以往哪次都驚駭。從五歲到現在，三年了。固然她總說再不帶著我點燈，就冇人會接著點了――這話聽起來又沉重又酸楚――但我還是不喜好每到入夜透，她就帶著我在每條過道、每個房間倒油點燈。

點燈的日子終究還是持續了，彷彿也冇見甚麼報應。冇兩年，小鎮開端了第一次城鎮打算，老宅正在拆遷範圍內，到了日子就被大錘鐵鍬之類拆成了廢墟。統統都風平浪靜，隻要老祖母戴上老花鏡，站在一堆磚塊裡說了些甚麼。

“啊！如何會如許？”此時一燈如豆，有光從房門頂上透出。我設想著當年的景象，再看四周，忽覺儘是嚇人的東西，忍不住心跳如擂：“如何冇點燈的結果那麼可駭？那我今晚說了話，會不會爸爸媽媽也要死了？”

含混了的老祖母塞給了我她的老花鏡，那是她給我獨一的遺物。

“等我懷了你姑姑，你太婆就拉上我一起點燈了。一開端，你太婆幾次叮嚀不讓我說話，我也看她的眼色行事，冇惹出甚麼岔子。但當年的我像你一樣，有很多迷惑，最後還是冇忍住問出了聲，隻是剛說第一個字，就被你太婆峻厲製止了。

“自從嫁過來，統統都很好，我隻要一點奇特，就是為甚麼一到入夜，你太婆就要戴上眼鏡點上油燈，照得到處大亮，連睡覺也不結壯。

“你爺爺不是甚麼端莊東西，你太公太婆倒是好人，固然冇有大富大貴，但在阿誰世道，我也算過了幾年好日子。

再厥後，我們分開了小鎮，和我爸媽團聚；更厥後，因為各種啟事，我和家裡算是斷了聯絡，最後紮根北京，隻在老祖母奄奄一息時歸去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