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似未所覺，直言接道：“其三為鐵銅冶煉之業，此乃軍之底子，向來是官家經略，旁人甚難插手此中，但倒是禍福相依，利在接令迅捷，弊在獨樹一幟，如有腐朽枉法之處，亦不為外人曉得，甚難發覺，卻也是不成不防。”

“如果如此，朕為何要許你行事？”萬隆帝聲色俱厲責道。

即使是萬隆帝如許的一國之君，聽聞此處亦有些故意有力之感。

“其四為州府巡檢，治欺上瞞下、魚肉鄉裡之輩。為官者難求廉潔如水，但不知六合綱常者不成用。

當時不但是朝堂州府貪吏，隻怕宮中也不得安寧，眾口難平，眾心難一，就連朕或許都會與你仇視而立，你何必如此？”

結黨營私比比皆是，竟有些明目張膽的意味，各方權臣較力此中，犬牙交叉，實不亞於大水惡水，稍有不慎便會斷送其內。

大甘地廣，鞭長莫及之地不免有人擁兵自重，成諸侯盤據之勢，自主為王，一旦心胸不軌，其禍必烈。

“其二呢？”萬隆帝目光明滅，詰問道。

萬隆帝驀地展開眼睛，死死盯著李落，萬隆帝當然疏懶朝政，但絕非笨拙之人，李落話中之意已是言明，倘如有一日朝臣掣肘，國已難定之時，便由萬隆帝殺了李落了斷巡檢之事。

萬隆帝沉吟無語，李落亦不再多言，悄悄望著萬隆帝。

倘若天下兵權歸一，則國治可行，國威昭顯，皇命所至，各方諸侯和異域他國莫有異動，可得四境安然。”

“不為其他，伯父，你尊為大甘天子，我是你寵任的大甘皇子，這些事，你我該做的。”李落坦開闊蕩的回道，眼神清澈如孩童之時，風輕雲淡處仿若方纔所言與己無關普通，安好平和，不為喜，不料驚，溫潤如山間一石一木，一花一葉，雖無冷傲，卻跟著日月境遷，亙古而存。

李落悄悄說道：“伯父，當年你曾有言借我之勢名留青史，玄樓惶恐，倒也欲替聖上爭上一爭賢君之名，莫論存亡，但求問心無愧，足矣。”

府郡官吏需自省其身，非是苦尋官輕民重如何，隻要能官民相輔，官為民，民信官，孰輕孰重已是無傷風雅。”

“玄樓，此事不消朕提示你也該曉得此中短長，倘若法不容情，連累必是極廣，朕，你父王，你的幾個皇兄，宮中嬪妃俱要身陷此中，這可真是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啊。”

萬隆帝嘴角微微抽搐，澀聲說道：“本來你早就心存死誌了。”

萬隆帝長長歎了一口氣，歎道：“難，難，難，此事極難，你可曉得倘若朕授你監國巡檢之權，你是大甘皇子，手中權勢實已在太子之上，便是朕怕也要受你轄製。

“如果定北軍固穩，玄樓有七成掌控。”

李落雙眉一展，悄悄回道：“伯父，如果事難為，朝夕不安，我自會告終此事，伯父當機則斷便可。”

現在天下兵權四分在定北軍，兩分在牧天狼，一分在卓城表裡，餘下散與大甘各處，隻要定北軍和牧天狼穩定，此事可成。

萬隆帝被李落言出之詞攝去心神，怔怔望著李落，半晌說不出話來，很久才苦笑道：“莫非朕的天下已到了這般地步？如果旁人說與朕聽，朕定要治他個危言聳聽、勾引君心之罪，但倘如果從樓兒口中說出，朕即使是不肯信賴也不得不信了。”

“既然如此，樓兒，你為何還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