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濺在紅綢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綢橋斷裂的刹時，紅綃甩出水袖纏住燕驚鴻腰身，兩人如折翼的雁般墜向深淵。追兵的呼喝聲漸遠，取而代之的是深淵中傳來的鬼哭——這底子不是天然裂穀，而是天墟皇城的護城河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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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在深淵之上繃成滿弓，燕驚鴻的皂靴剛踏上綢麵，三支徹骨箭便釘入方纔安身的崖石。紅綃反手甩出梨花槍，槍尖點碎追來的箭矢，火星在暮色中炸成流星雨。"走邊步要踏北鬥位！"她足尖在紅綢上輕點，綢緞竟出現水波般的紋路。燕驚鴻嗅到風中飄來的梨花香，這味道與老班主藥廬裡長年熬煮的湯藥如出一轍。

話音未落，戲台四周的斷壁殘垣俄然亮起鬼火。七十二盞幽冥燈懸浮半空，映出牆上密密麻麻的戲文——竟是用鮮血寫就的《目連救母》全本！"好個叔嫂相認的戲碼。"陰惻惻的笑聲從地底傳來，無相鬼頂著紅綃的臉皮從燈影中閃現，"可惜夜天子要的，是活著的天墟鳳種。"紅綃的梨花槍挽出七朵槍花，卻次次刺中虛影。無相鬼的身形在燈影中不竭分裂，每個兼顧都在吟唱分歧的戲詞：《牡丹亭》的"本來姹紫嫣紅"混著《鍘美案》的"駙馬爺近前看打量"，魔音灌耳般令人頭痛欲裂。燕驚鴻抓起半塊殘磚砸向幽冥燈，磚石卻穿過虛影落入深淵。他俄然重視到血寫戲文的走向——統統"悲"字都指向西北角的破鼓。"驚鴻彆動！"紅綃的驚呼遲了半拍。燕驚鴻的手剛觸到鼓麵，整座戲台俄然翻轉。無數白骨手臂從地底伸出，戲服殘片化作鎖鏈纏上四肢。最可駭的是那些骷髏，頜骨開合間竟在唱《大登殿》的賀詞！無相鬼的本體從鼓中鑽出，手中判官筆挺刺燕驚鴻眉心："讓咱家瞧瞧，鳳血能不能點化這杆勾魂筆......"千鈞一髮之際，紅綃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梨花槍飲血後綻放千朵梨白，槍勢如暴雨擊碎幽冥燈陣。燕驚鴻趁機擺脫束縛，抄起破鼓槌砸向無相鬼天靈蓋——"咚！

構造鳶的鐵翼掠過後背，燕驚鴻旋身刺槍，槍尖挑破鳶腹時湧出的卻不是機簧，而是腥臭黑血。紅綃神采驟變："閉氣！這是末殿的腐屍鷲！"

"孃親......"紅綃如遭雷擊。她頸間玉佩俄然飛向棺槨，嚴絲合縫地嵌入虞姬劍柄的凹槽。棺中女屍驀地坐起，破裂的霓裳羽衣無風主動，唱出的倒是《鎖麟囊》的戲詞："回顧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

女屍的水袖纏住兩人脖頸時，血月剛好升至中天。燕驚鴻額間鳳尾紋路俄然灼燒，吞天戲腔不受控地迸發："問彼蒼萬裡關山何日返——"最後一個"返"字化作鳳唳，震得女屍行動停滯。紅綃趁機扯斷水袖，梨花槍挑飛棺蓋。月光照在棺內銘文上，鮮明是夜天子筆跡："以鳳血開棺者，當承吾百年因果。"女屍俄然炸成血霧，凝成一張美人皮飄向紅綃。燕驚鴻揮槍欲刺，卻被紅綃死死按住："這是我孃的......"話音未落，人皮已與她後背融為一體。追兵的火把在廢墟邊沿亮起，鐵麵佛的吼怒異化在更鼓聲中："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紅綃俄然咬破指尖，在燕驚鴻掌心畫出血符："跟我念《夜奔》的走邊訣——"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反響，彷彿有無數人在同時吟唱。當追兵突破迷霧時，隻看到兩個身影化作梨花瓣消逝在月光裡。鐵麵佛的金瓜錘砸在青銅棺槨上，震落棺內暗格中的半卷樂譜——封皮上《霓裳羽衣曲》五字正在滲血。燕驚鴻在篝火旁檢察傷口，發明被腐屍鷲抓傷的處所泛著金芒。紅綃伸直在神龕暗影裡，背上的人皮與肌膚正在遲緩融會，每融會一寸就有一道戲文閃現在皮膚上，為甚麼救我？"燕驚鴻突破沉默，"你清楚能夠單獨逃脫。"紅綃扯開衣衿，心口處的追魂印正被鳳血壓抑成暗紅色："十五年前，夜天子用天墟皇族的血給我續命。"她指尖撫過梨花槍上的梨斑紋路，"你的鳳血能解牽絲蠱，而我......" 破廟外俄然傳來雲板聲，三長兩短，恰是旦宗追魂令。紅綃猛地將燕驚鴻撲倒在地，梨花槍穿透窗紙刺中黑影。被釘在牆上的倒是具傀儡，胸口貼著旦宗的青衣符咒。"霓裳羽衣現世了。"傀儡的嘴巴機器開合，吐出雲袖的聲音，"師尊要見天墟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