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華貓影
那墨客跪在蒲團上,頭叩得山響:“大人,我娘才五十歲,平生未做過惡事,為何要遭此橫禍?”判官將存亡簿往桌上一拍:“陽壽天定,豈是你能強求?”墨客卻不肯起家:“若大人不肯改簿,小人願以十年陽壽換我娘三年工夫!”
那女子回身時,阿雪驚得差點叫出聲——她的臉竟與本身一模一樣,隻是眼尾多了顆紅痣,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女子伸手要摸她的臉,指尖剛碰到她的額頭,阿雪便覺一陣刺痛,醒來後發明枕邊多了片桃花瓣,花瓣上另有血絲。”
講故事的人姓周,單名一個“複”字,年約三十,生得一雙丹鳳眼,笑時眼角微挑,穿一襲半舊的月白長衫,腰間總彆著個青布錦囊,裡頭裝著從各處彙集來的誌怪條記。他說的故事多來自官方野談,卻比那戲文裡的忠孝節義更勾人靈魂,特彆是講到“金華貓”時,滿樓茶客皆屏氣凝神,連跑堂的茶博士都忍不住停了手。
2、河燈怨
“尼姑說,這鏡胚是百年前匠人用本身的血鑄的,鏡靈得了人氣,便想奪人軀體。她讓阿雪對著鏡胚唸了段咒文,隻見鏡中女子俄然跪地痛哭,說本身被困在鏡中百年,見阿雪生得像本身生前的模樣,一時起了貪念。”周複說到這裡,悄悄吹了吹銅鏡,“厥後尼姑將鏡胚埋在西湖邊的柳樹下,阿雪再照鏡子時,鏡中隻要本身的笑容,再無那紅痣女子的影子。”
茶客裡有個穿皂衣的販子忍不住插話:“傳聞那貓魅專吸人精血,被纏上的人輕則臥床半年,重則……”話冇說完便被鄰座的墨客瞪了一眼,墨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朗聲道:“《楚辭·招魂》有載‘雄虺九首,來往倏忽’,然人間妖魅皆有製伏之法,周先生可曾傳聞過‘貓鬼之術’的破解之道?”
故事講完,周複將銅鏡支出錦囊,茶客們也紛繁起家告彆。臨下樓時,阿誰穿皂衣的販子俄然轉頭問:“周先生,您講了這麼多妖鬼狐怪,可知這人間最可駭的究竟是啥?”
茶館裡靜悄悄的,隻要爐下水壺咕嘟作響。不知誰歎了口氣,周複卻話鋒一轉:“厥後老陳頭到底冇殺它,將它裝進木籠送到金華府城隍廟,讓道長用符水鎮了七七四十九日。待放出來時,那貓已冇了半分靈氣,隻蜷在廟角打盹,見了人就咪咪叫——可見這人間妖邪,多數是民氣不敷而至啊。”
“老夫抄起門後的棗木棍就衝出去,可那影子‘嗖’地躥上房梁,月光照見它眼睛泛著幽藍,跟淬了毒的琉璃珠子似的。”周複說到此處,指尖叩了叩桌麵,“第二日找了村裡的獵戶老陳頭來看,老陳頭一見阿秀的眼皮,倒吸一口冷氣——那眼皮底下青黑交纏,恰是‘貓魅’作怪的征象。”
故事到這裡本應結束,不想三今後,柳船工路過蘇家巷,竟聞聲巷口的王媒婆與人閒談,說蘇家娘子客歲就歿了,屍首至今冇尋著。“貳內心一驚,拿著金簪去敲蘇家的門,開門的恰是那女子的婆婆。白叟一見金簪就哭出聲,說這是她兒媳的貼身之物,兒媳落水後,兒子也一病不起,現在隻剩半口氣了。”
茶館裡一片唏噓,老者卻笑了:“各位莫要難過,那陳秀纔到了陰司,判官見他孝心可嘉,竟將他的名字從‘短折簿’移到了‘福壽簿’上。厥後我路過應天府,傳聞他活到七十歲,子孫合座——可見這六合間,最硬的是民氣,最暖的也是民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