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比楓橋初見時更清澈,像簷角銅鈴被東風撞響。唐伯虎望著她回身時飛舞的綠裙,俄然感覺這華府的朱漆門檻,倒比自家的破牆更有活力。
現在的他們,不再是華府裡的書童丫環,也不是名動江南的才子才子,隻是一對平常伉儷,在柴米油鹽中續寫著屬於他們的傳奇。就像秋香繡在帕子上的菊花,雖不素淨,卻帶著耐久的芳香,在光陰的長河裡,綻放著最動聽的光彩。
這第三笑,像暮秋的菊花在霜夜裡綻放,帶著清冽的香氣,卻讓民氣頭暖融融的。今後兩人常藉著送茶遞帕,在詩畫中暗通款曲。秋香會在他的硯台裡藏粒桂花糖,他便在她的繡繃上畫隻振翅的胡蝶。華府的假山後、迴廊邊,到處留下他們的私語。
在華府做書童的日子,遠比設想中歡愉。每日跟著公子讀書,實則是替他們代筆寫文章。至公子寫“仁者愛人”,他便在旁添句“愛之不以道,適以是害之”;二公子畫竹,他偷偷在竹節處添隻振翅的胡蝶。秋香常來送茶,見他案頭的字,總會抿嘴笑:“華安小哥的字,比書院裡的先生還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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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的鐘聲還是年年響起,楓橋的水還是潺潺流淌。每當東風吹落桃花,秋香總會想開初度相遇時阿誰跳下河撿絲帕的傻公子,想起他凍得發青的指尖,想起他眼中倒映的本身的笑。三笑包涵,不過是淺顯光陰裡的驚鴻一瞥,卻讓兩個靈魂在塵凡中找到了相互的歸處。
婚後,唐伯虎在桃花塢蓋了間小屋,門前種滿菊花。秋香還是愛穿綠衫,鬢邊常彆著朵小菊花,每日幫他研墨鋪紙。偶然提及華府的日子,秋香會笑他:“當初在廚房題詩,墨汁都濺到圍裙上了,還偏要裝風騷才子。”唐伯虎便摟住她的腰:“若不是為了見你,我何必在那朱門裡受拘束?”
他捏著那塊月赤手帕,發明角上繡著枝半開的菊花,針腳精密得像夜空中的星子。厥後探聽才曉得,那是華太師府上的丫環,跟著夫人去寒山寺進香的。自那今後,他總愛往閭門一帶漫步,盼著能再遇見那抹綠衫子。
那日他抱著一摞詩稿去書坊,路過楓橋時見艘烏篷船正泊在岸邊。船頭立著個綠衫丫環,正踮腳夠垂下來的柳樹枝,鴉青的鬢角沾著片花瓣。船老邁喊了聲“開船嘍”,丫環腳下一滑,手裡的絲帕掉進河裡。她望著隨波逐流的絲帕直頓腳,偏生船已離岸半丈,急得眼眶發紅。
“這位小哥但是新來的?”秋香昂首望過來,眼尾的淚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唐伯虎剛要答話,那鸚鵡俄然撲棱著翅膀飛到他肩上,爪子勾住了他鬢角的頭髮。秋香見狀笑出聲來,伸手替他摘下鳥爪:“公子莫怕,這牲口最是玩皮。”她指尖的溫度隔著袖口傳來,唐伯虎隻感覺耳背發燙,連聲伸謝時竟忘了本身現在化名“華安”。
“這筆跡,清楚是唐寅的筆法!”祝枝山舉著酒杯衝進廚房,一眼就認出了舊友。唐伯虎想躲,卻被祝枝山拉停止:“賢弟怎的在此做廚子?莫不是效前人賣身為奴追才子?”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丫環小廝都驚了,秋香端著菜盤站在門口,神采煞白。
咱這故事要從明正德年間的姑蘇提及。護城河的水剛化了殘冰,桃花塢的柳枝就抽出新芽了。唐伯虎蹲在自家院子裡,對著滿牆的墨寶直感喟——上個月給城北綢緞莊寫的招牌被退了返來,說字裡帶股子酸氣,不如對門沈秀才的端莊。他沾了沾筆,想在粉牆上題首詩,筆尖剛碰到牆皮就簌簌往下掉,暴露裡頭班駁的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