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最後站起來,手按劍柄卻冇出鞘:“末將有一劍,名‘無聲’,可斬百斤巨石,亦可護小童於繈褓。”他說話時,目光掃過草坪邊沿的侍衛,那些人腰間的佩刀都纏著紅布條——恰是當年他在山匪窩裡見過的,百姓為了感激他,偷偷係在他馬車上的安然符。
張鐵的錘頭“噹啷”落在砧子上,驚飛了梁上的麻雀。他記得十年前,寧王初到南昌就召見了城裡的匠人,賞了他一副刻著纏枝蓮的銅鎮紙,說“鐵器雖利,亦需護民”。厥後每次送馬掌去王府,總能瞥見寧王蹲在兵器架前,拿尺子量刀刃的弧度,身邊跟著個留著波斯鬍髯的匠人,傳聞是從西域來的冶鐵徒弟。
暮色四應時,林秀回到藥廬,瞥見門檻上坐著個穿灰布衫的中年人,腰間掛著塊刻著“王府醫正”的木牌。“林女人的脈案寫得妙,‘肝脾兩虛,當以培土生金’,倒像是跟太病院的陳院正學的。”中年人站起來時,袖口暴露半截青色刺青,恰是寧王令旗上的飛虎紋。
“王伯,您說這寧王招賢,真能容得下我等無權無勢的墨客?”李墨捧著粗陶碗,指尖摩挲著碗沿的冰裂紋。昨兒他在榜文底下聞聲幾個穿皂衣的差役嘀咕,說寧王這是學前人築黃金台,可惜當今聖上剛遷都北平,正盯著藩王的一舉一動呢。
“好!”圍觀的百姓中有人喝采,卻見監考官俄然舉起令旗:“下肢有傷,分歧武備要求。”趙虎擦了擦嘴角的血,瞥見校場西北角的看台上,寧王身邊站著個白髮童顏的老者,恰是當年教他太祖長拳的陳徒弟。三年前,他在山匪窩裡救回陳徒弟的獨子,白叟曾說要舉薦他去王府當侍衛,卻不想再見麵時,本身已成了被考官嫌棄的瘸子。
明成祖永樂年間,南昌城的春季總帶著股子溫潤的水汽。滕王閣畔的柳樹才冒出新芽,城門口的招賢榜就被晨露洇濕了邊角。榜文上“寧王求賢,不限貴賤,能治一方者,賜田百畝;能興一藝者,月俸十金”的硃砂大字,在晨光裡紅得像團火,映得圍觀百姓的眼睛都亮了。
“清算行李吧,明早去王府遞帖子。”張鐵俄然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門軸。巧兒猛地昂首,瞥見爹鬢角的白髮在爐火裡閃了閃,俄然想起上個月暴雨沖毀了巷口的石橋,爹帶著幾個伴計冒雨修橋,手被鋼筋劃得鮮血直流,卻不肯收鄉親們湊的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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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口的“得福樓”茶社剛過卯時三刻,茶博士正踮腳往梁上掛新收的鯉魚旗,就見門檻被踢得哐當響。穿青衫的窮酸秀才踉蹌著撞出去,袖口還沾著城郊泥路上的草屑,懷裡緊抱的書篋“咣噹”砸在八仙桌上,驚得鄰座嗑瓜子的老夫手一抖,瓜子殼全落進了蓋碗裡。
李墨昂首,瞥見寧王鬢角微白,眼尾的細紋比傳說中多了幾分炊火氣。他想起在榜文下瞥見的氣象:有老農用樹枝在地上畫治水圖,有繡娘捧著百蝶繡樣團團轉,另有個盲眼的平話人在講《孫子兵法》,本來所謂“不限貴賤”,真的不是廢話。
王得福往爐膛裡添了塊鬆柴,火星子劈啪蹦起來:“十年前燕王靖難那會兒,寧王的朵顏三衛但是幫了大忙的。現在雖說被削了兵權,到底是太祖爺的孫子,封地賦稅都能自管。再說了,上月我給王府送新茶,瞧見後園裡堆著半人高的算策畫盤,聽管家說寧王在修《茶譜》,還揣摩著在贛江開漕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