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盤廟的瓦當早叫野貓蹬碎了,殘存的鴟吻張著獠牙。劉二貓腰鑽進廟門,供桌上的地盤公泥像缺了半邊臉,暴露裡頭的稻草芯。轉到廟後,老槐樹虯根盤結,樹皮上儘是香客刻的"有求必應",最新那道刀痕還滲著樹脂。
第三章 古廟奇遇
李大人初見劉二時,這後生正給老乞丐喂炊餅。月光照見他補丁摞補丁的衫子,袖口卻縫著圈精密針腳——原是拿寫春聯的紅紙撚成線,遠看倒像纏著縷朝霞。待劉二取出貼身藏的半塊藥丸(他特地留作證據),香氣驚醒了簷下宿燕,繞著堂前畫梁翩躚不去。
劉二蹲在自家田埂上,指尖撚著枯黃的稻葉。這苗兒春分時還綠油油的,眼下卻像被火燎過似的蜷著邊。他抬頭望著毒日頭,後脖頸曬脫了皮,汗珠子摔在乾土上"滋"地騰起白煙。遠處傳來貨郎沙啞的叫賣聲:"賣冰核兒咧——井水鎮過的涼粉——"聲音飄到半截就蔫了,彷彿連聲帶都被曬化了。
清平鎮往年最熱烈的要數運河船埠,南來北往的漕船在此停靠,船工號子能震得兩岸柳枝顫抖。可本年運河瘦成了條蚯蚓,河床暴露著白花花的鵝卵石,像老婦人缺了牙的牙床。鎮東頭關帝廟前的祈雨幡曬得發脆,香爐裡積著半爐冷灰——連最虔誠的劉孀婦都不來上香了。
第四章 香雨驚世
鎮口平話人拍響醒木:"這香屁故事教人明白,糞土裡能開出金花,斑斕中常藏著蛆蟲。做人哪,須得像劉大人這般..." 話音未落,茶客們忽覺異香撲鼻——原是貨郎新進的茉莉香粉,混著對岸稻花香,變成了清平鎮獨占的味道。
第五章 紫禁風雲
王麻子扒著窗縫偷看時,正撞見這奇景:劉二撅著屁股對天放屁,每聲"噗"都炸開朵蓮花狀雲團。雨水滲進他家菜畦,蔫巴的菘菜眨眼支棱起來,菜心躥得比蹴鞠還大。王麻子喉頭轉動,指甲深深掐進門框木紋裡。
第一章 旱魃殘虐
劉二進京那日,恰逢暴雨。積水漫過蘆溝橋石獅子的虎倀,他揹著鄉親湊的二十個炊餅,深一腳淺一腳蹚水。夜裡宿在破窯,聽得幾個乞丐嚼舌根:"天牢裡新來個放臭屁的,把獄卒熏暈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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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的香油鋪子開在船埠,招牌"醒世齋"三字是劉二親題。有頑童趁他舂芝麻時偷抓炒豆,他也不惱,反塞給孩子們油紙包的芝麻糖。隻是每逢雷雨夜,他總要把那方裝過藥丸的空木匣供在案頭,添三柱暗香。
那夜熱得邪乎,草蓆烙得人脊背發燙。劉二正夢見本身泡在運河裡,忽覺周身清冷。睜眼瞧見個白鬍子老頭,髮髻上插著根翠玉簪,衣袂無風主動,暴露雙雲紋皂靴。最奇的是他手中拂塵,銀絲根根清楚,梢頭墜著顆夜明珠,照得滿室生輝。
第六章 彼蒼垂憐
王麻子揣著木匣進京時,特地買了匹青騾。哪知這牲口走到保定府就尥蹶子——原是匣中藥香引得周遭十裡的母驢發情。好輕易捱到永定門,守門兵丁抽著鼻子圍上來:"這香粉哪兒買的?給相好的捎的?"
三年後的腐敗,運河上龍舟賽正酣。新任縣太爺劉二蹲在田壟間,官袍下襬掖在腰帶裡。他身後跟著群拿量尺的工匠——客歲推行的新式水車能讓旱地變良田,本年要修第二條灌溉渠。
頭回放屁時,劉二臊得滿臉通紅。那香氣卻清冽得很,混著新麥的甜、山泉的涼,還摻著絲檀香餘韻。烏雲來得蹊蹺,先是西邊滾來朵墨雲,轉眼間千萬黑馬踏破天涯。雨點砸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的不是水花,竟是細碎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