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俄然映出向翊立在博古架前的側影，他手中把玩的恰是白日那顆滾落的珍珠。

皇上撿起頁腳蜷曲的紙片時，我重視到他指甲縫裡殘留的硃砂，與今早宮門口內侍袖口的陳跡如出一轍。

"倒是朕錯怪了老五。"皇上抬手錶示我們起家，鎏金護甲劃過輿圖上的北疆表麵，像道劈開陰雲的閃電。

我假裝睏乏翻身，錦被摩擦聲擋住他展開密信的窸窣。

那袖中藏著的，是今晨進宮前神策軍將領悄悄塞來的銅符——刻著貪吃紋的銅符。

出宮時已近申時，朱雀大街的積雪被車轍碾成渾濁的泥漿。

客歲中秋宮宴時，太子曾藉著酒意調侃他："五弟這塊玉佩，倒是比東宮的鸞鳳佩還氣度。"現在玉佩上占有的龍首正硌著我的掌心，金絲掐出的龍鬚刺得指腹微微發麻。

"王爺可記得上月收的那批蜀錦？"我用心提大聲量，"妾身想著給母妃裁件新襖。"暗處傳來瓦片輕響，像是夜貓踩碎了冰淩。

向翊的喉結在我掌心下轉動，他腕間那道舊傷疤俄然變得熾熱——那是我們大婚次日，他為護我跌落馬背留下的。

禦書房裡炭火太旺，烘得九龍璽上金漆都出現波紋。

暖閣裡的炭盆又爆開仗星，此次我用心冇躲。

向翊的皂靴無聲無息地碾過那顆珍珠，金線繡的蟒紋剛好遮住我袖口抖落的算籌。

向翊的指尖悄悄掠過我後頸，那邊還留著昨夜看星象圖時沾到的墨跡，現在被他體溫烘得發燙。

我數著地磚上的團龍紋，第六遍聽到"擁兵自重"這個詞時，向翊俄然握住我藏在袖中的手。

"兒臣大膽請父皇過目。"向翊俄然解下腰間魚符，玄鐵打造的兵符墜在明黃穗子上，將案上那遝彈劾奏摺砸出凹痕，"北疆十三城駐軍名冊在此，三年來減少的軍餉，充足在洛河兩岸修建十二座慈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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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細心台階。"內侍尖細的嗓音刺破耳膜。

賣飴糖的小販敲著銅鑼顛末，我掀簾的手僵在半空——他腰間那串五銖錢，清楚與三皇子府邸門環上掛的厭勝錢形製不異。

皇上撂下茶盞時，青瓷蓋與盞沿相碰的脆響驚飛了簷下麻雀。

穿過遊廊時，我數著琉璃瓦上未化的積雪。

邁過門檻時，我用心踩住裙襬踉蹌半步，袖中藏著的地脈圖順勢滑進向翊掌心。

向翊研磨的手一滯，墨條在端硯上拖出長長水痕："那牲口躥得倒是快。"

馬車碾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他腰間玉玨與佩劍相撞的聲響，剛好掩住我突然加快的心跳。

看著那點猩紅落在彈劾奏摺的"謀逆"二字上，俄然輕笑出聲："王爺可還記得，客歲冬獵時您射中的白狐？"

第七片瓦當滴下的冰水落進後頸，禦書房門前的金絲竹俄然無風主動。

那些切確到厘的田畝尺寸，那些用硃砂勾畫的水利圖紙，乃至另有老農按在借券上的紅指印——每道褶皺都浸著麥穗的暗香。

馬車拐進王府巷口時，我俄然按住向翊欲掀車簾的手。

車簾被風掀起一角，我瞥見街邊賣糖人的老翁正對著我們的馬車指指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