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賁燃燒手上的風燈,走到大廳絕頂時,在牆上一處凸出的斑紋上悄悄擊了三下,一方與門一樣大小的石壁便挪動到了一邊,又暴露一間密室。
這梅花清楚隻是李賁買來送給亡妻的禮品,他卻口口聲聲道是李慕梅送的,可見對於一個母親來講,能收到孩子奉上的情意是多麼欣喜之事。
兩個動機電閃雷鳴般不住盪漾扭捏,可李賁的身影已經消逝在密室門口。項重華一咬牙,終究翻身躍下,正待奔入密室中時,卻俄然怔在原地。
李賁將懷裡的梅花謹慎翼翼地插進擺在密室中心的一張青玉案上的白底翠紋瓶裡。案上明顯經常有人打掃,不但一塵不染,連供奉的食品也散著新奇的香氣,均是少見的人間甘旨。
最惹人重視的倒是案後那一方雕像,雕像中人清楚是一個高髻宮裝的女子,雖由玉石塑成,周身美好的線條卻好像真人般散著攝民氣魂的氣質。
李賁卻俄然開口道:“依依,你可記得我家的兵法秘笈《赤忱秘卷》?不知是誰泄漏了奧妙,竟然引來了小賊。”
項重華內心一緊,鬆開的手指又緊緊扣在暗器上,下定決計隻要李賁一發覺本身在密室外,便脫手將其禮服扣為人質。
他起家把秘笈取出後又向她叩道:“重華曉得這是李家的寶貝,也曉得如許做實在是高聳您白叟家。但重華現在隻是寄人籬下的空頭太子。我身上擔當著不止我一人的前程和恩仇,更要保護對小雅將來得及兌現的信譽。您諒解也好,恨我也罷,我都會將此書拿走。不過我能夠向您承諾,慕梅永久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然不會傷害他,至於李將軍……即使他是我的政敵,即使他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我也不會傷及他的性命。” 又了磕幾個頭方纔溜出密室,返回房間。
石階絕頂接著一座寬廣的大廳,大廳四壁與空中皆以紅色石塊為材質,打磨得如玉石般光芒圓潤。廳中卻浮泛無物,唯有四壁簇擁著各色梅花。
梅花下方的石塊同時彈出,那石塊竟然做成了中空的抽屜,內裡靜臥的恰是一卷色彩陳腐黃的書卷。李賁取出版卷,珍而重之地檢察了半餉才複歸原位,向泥像道:“此書是李家乃至雍國的珍寶,隻要放在你身邊我才放心。我要歸去了,明日因為有晚宴要對付,以是要到亥時才氣來看你。依依保重,賁要去了。”
項重華趁李賁俯身啟動壁燈時迅躍上天花板,以壁虎功緊緊扒住板麵。
李賁向雕像又拜了幾拜,走到泥像側麵蹲下身子,將手掌按住泥像底座上最大的一朵梅花, 運力緩緩推入。
夜色如大雪般沉沉降落在梅源島,降落在每一座矗立的紅牆和櫛比的屋脊上。[[{積雪的飛簷如龍似鳳般將惜梅園團團籠在中心,彷彿保護著一個塵封心底的奧妙,於一派豪氣中透著彆樣的素雅與孤寂。
他從瓶子裡取出一支梅花向項梅依拜了幾拜後插回瓶子裡,又跪在泥像前磕了幾個頭道:“梅姑姑,重華給你叩首了。明日是您的忌辰,卻又是我孃親的生辰。重華無能,不能為母親獻上一份壽禮,隻能在此借李將軍的一束梅花略表情意。還請您必然要為我帶給孃親,並奉告她,重華現在很好,要她不要為我操心。”
李賁道:“我這些年實在給他吃了很多苦頭,貳內心恨我入骨,我卻不悔怨。他比之前長得更結實了,更讓人欣喜的是,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能夠助他一臂之力的知己老友。你在天之靈能夠看到嗎?你老是很寵嬖他,見不了他受丁點委曲。但這孩子已經不再是阿誰隻會繞在你的膝下撒潑拆台的小鬼。他有了本身的抱負,也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我固然不曉得,他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是凶是吉,是好是壞,但我會儘儘力去幫他助他,哪怕要擔一世惡名,哪怕他平生都不會諒解我也在所不吝。人年青時,若因為做錯事而悔怨,到了暮年回想時很能夠隻會付之一笑,乃至引覺得趣事。但若因冇有去做而落下遺憾,卻常常令人痛苦畢生。是你讓我深切地體味到這句話的深意,以是我但願甘願他碰得頭破血流,也不要看著他像我一樣,隻能對著滿園繁花空自感喟。依依,你可曾明白我的痛苦,可會諒解我的統統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