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住在西屋,她本年已年逾四十,風俗夙起,每日卯時便於屋內習字,待得用過早餐,便手不釋卷,話很少,亦少叮嚀,但府裡高低都怕她。
謹姝在內裡愣了下, 驀地駭怪地掀簾去瞧,李偃正勒馬於馬車前, 那馬打著清脆的噴鼻, 方纔應是跑得太急,李偃安撫它半晌,翻身下來, 目光鎖在她身上, 深瞧了她一眼,“到孤這邊來。”
她忙又端方了身子,不曉得產生了甚麼,又不好撩開簾子去看。
雖則李偃念著舊情對她各式好,可她亦深知,便是活得再寒微,也不能將己身依托於任何人。非是不信賴,而是這世上向來冇有無緣無端的好,她不能、也不該仰誰鼻息而活,他要爭著天下,她便要時候籌辦著母範天下,做與他比肩的妻,而非隨時可丟棄的附庸。
府裡保衛親身出城來迎,因著主公前幾日來了信,家裡亦知添了小夫人,故而殷切地叫了幾個轎伕及仆婦,換了軟轎過來恭候,謹姝上馬車,一行人便拜,“見小夫人安。”
李偃翻身上馬,未再轉頭,縱馬疾奔而去。
“該當是。”
這時鄭氏又開了口,“我李家之人,皆虎狼之輩,你我雖女流之輩,亦需不時警省本身,莫行軟弱之事。你本日既已拜過我了,今後便不必日日來存候,我雖為長嫂,卻不敢托大。我觀你端倪當中皆聰明之相,亦一身正氣,來日定能好好幫手崇安,如此我便放心了。今後你既嫁入府,我年事漸長,身材亦不甚好,很多田產莊子的事,你便分擔些吧!”
謹姝雙腳落了地,手仍抓在他的肩臂, 顧不得旁人在側, 孔殷問他, “夫君怎又返來了?”
鄭鳴凰喏喏稱是,又稟了一句,“女兒方得動靜,那葉女的阿姐,嫁去了林州,委身做了傅弋的續絃。”
鄭氏忽地砸了下桌案,怒道:“好大的膽量!”
鄭氏閒散的目光終是收攏了些,“葉家主動嫁的?”
謹姝點點頭,“我記下了。夫君莫要自大,東胡的鐵騎勇猛非常,你且多加謹慎。阿狸日日盼著夫君。”她踮腳,悄悄親了他的下頜。
如此叮嚀了些,便囑她退去歇了吧!
她在路上又顛簸了五六日,終是到了繁陽的地界。
但她內心實在有些忐忑,如果鄭氏意欲將本身的養女嫁與李偃,而她占了李偃的妻位,鄭氏會否對她懷著成見?
隨她身後的稚櫟擺佈看無人,不由微微拍了拍胸口,“那鄭夫人,真真可駭。怪不得教出鄭小娘子那樣的女兒。我觀二人,倒是一等一的類似。鄭夫人倒似還更可怖些。”
這幾日都未睡好,現下終究睡得結壯了,一覺到了天亮,醒來感覺精力都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