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的字也是唐人流行的鐘王書係，卻平和高雅、風騷含蓄中帶著雄渾厚重，明顯受魏碑影響頗深。

程平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說了實話：“座主長得真是都雅。”

陸允明到底繃不住臉，也笑了。也當了這陣子父母官，初見時隻當已經出息了，實在還是一樣憊懶。

陸允明眼睛的餘光掃過程平纖細白嫩的手指，鼻間聞著淡淡的皂角香，俄然想起叔父那天的話來，內心出現一陣莫名的暴躁。

儘人事，知天命……陸允明咀嚼這幾個字，半晌說道：“悅安倒有兩分道家的曠達。”

陸允明挑眉，“如何了？”

明天黜陟使一行就要走了, 程平儘力榨出陸允明身上最後一滴代價來——從他這兒批發一批題詩題字，甚麼米南常平義倉匾額、甚麼功德碑題詩、閘口名字……歸正不要錢。

陸允明立即想到她能夠被攻訐的點：“官府行商旅事，有失體統”“與民爭利”。

玄門……程平俄然想到在山南西道救那老婦人時陸允明的說辭，另有在東市書肆看到的那本圖文並茂的道家采補術，眼裡不自發的帶了兩分促狹。

程平嘿然一笑，上前幫著鋪紙磨墨。

程平對他一笑，再見禮，退了出去。

看看漏壺，時候不早了，程平道：“天晚了，弟子辭職，座主安息吧。”

笑過了，陸允明看向程平，恰程平也看他，兩人目光相對。程平睜圓眼睛，陸允明彆開眼去，“雲氏的事，我已經上表朝廷，不日賢人或會有旨意下來。”

陸允明不昂首，“看甚麼呢？”

本台記者程平評無可評，隻能點頭感喟，宰相就是宰相！

“想好若被參劾如何應對了嗎？”

“如果冇有批覆、石沉大海又如何？”

但這都冇法說，程平隻好笑道：“門生農家漢出身，哪那麼多講究？當時候小，性子又不穩，東學一點，西臨一點，就寫成了現在的模樣。”

陸允明：“……”終究隻是用手虛點她兩下。

陸允明嘴角噙著笑：“若我們不來米南，你又當如何？”

會晤完了高門士族們, 讓程平不測的是, 陸允明還讓縣衙構造了一次“擴大集會”，內裡有豪強、有鄉紳, 還包含販子們。對他們, 陸允明美滿是另一副模樣，一張帥臉要多暖和有多暖和，要多親熱有多親熱, 拍下來就能當形象鼓吹片……

不過……程平想起陸允明酒後的模樣，彷彿也說不大準……

程平這點謹慎思昭然若揭, 陸允明笑著瞪她一眼，到底心甘甘心當了這伕役。

程平的目光在他的口唇間流連了一下, 終究把目光上調, 放在眉眼上。嘿！就如許整天耍心眼兒，也不見老，真是基因良好。

陸允明筆下一滯，接著寫。

時候嚴峻, 陸允明先是以私家身份親身去拜訪了雲氏, 然後又以朝廷黜陟使的官方身份親熱會晤了雲氏、袁氏、盧氏等士族家主, 兩邊停止了親熱友愛的閒談。陸允明高度讚美了他們在米南治水中的功績，並對他們在水患中捐財捐物、建立粥棚的行動表示了感激——本台記者程平報導。

陸允明神采淡然：“眼力不錯。”說著一邊拿章子蓋印，一邊問：“悅安的筆跡卻有點特彆，不知是學誰的？”

陸允明看著掩上的門，半晌，走去案前看起文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