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案旁，他奮筆疾書，她悄悄研磨，一封信要遏住邊陲熊熊的烽火……

賽罕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這是中原的銀票，收繳喀勒得來的，多少非論你收下。”

賽罕皺了皺眉，如此說來無懈可擊？

“歸去後，非論何時、何地，都不能讓人曉得是我把你送歸去的。”

濃眉緊擰，賽罕一時墮入深思，與龐德佑構和向來都是好處搶先，中原得著甚麼，他兄弟又得著甚麼，一樁樁買賣至今，卻抵不過一個狐疑猜想，多年的盟約一朝譭棄。現在她這番話聽著倒是極在理，若當真行得通，不但減緩戰事，還可安穩他們之間的乾係，於他兄弟的長遠籌算實在是求之不得，隻是，究竟該從那邊動手？

“我和景同就是你兄弟力保邊陲、未生異心最好的左證。烏恩卜脫親身將我們送回中原，此舉還不敷以與龐將軍重開和談麼？”

“但是，他也有他的軟處。父母早喪，兄妹相依為命，嫡親之人就是他最大的軟處。此人極善自知，也長於人察看。蛇打七寸，他最善握的也是旁人的軟處。遂，事到現在，若要重拾他的信賴，把本身的軟處握給他恐是獨一可行的體例。”

看著她那焦心的模樣，賽罕悄悄搖點頭。這麼些日子她一向諱飾著，一副足不出戶的深閨女兒模樣，茫茫然像是朝堂之事與她毫無關礙。現在這一句便曝露統統，她不但曉得他兄弟是誰，更曉得那暗中合作之人是威弘遠將軍龐德佑。小丫頭身陷囹圄，一麵為了存留家屬血脈忍辱負重，一麵竟還曉得為國之安存經心保護，雖說是坦白了他，可這一片忠心也算可貴。臨彆期近，無需再與她多計算，賽罕考慮一下答道，“龐德佑，不再信賴我弟兄了。”

“……這又是為何？”

“不可。”他幾近是想都未想就應的斬釘截鐵。

揹著日頭的亮光，看到那張臉上濃眉舒展、陰雲密佈。熟諳他這麼久，見過他狠，見過他怒，卻從未見過如此憂心。雅予一時驚奇不已，將將擱動手中活計便被他一把拉起往內帳去。

“中原於韃靼下了檄文，開戰迫在眉睫。瓦剌也必是守不住，我估摸著幾日以內我就要被調往陣前。”

麵前這臉龐，日看也夜看，細嫩白淨，滑如凝脂，一雙眼睛水波清澈，果斷中悄悄藏著強忍下的驚駭，對他，對這周遭統統的突如其來、統統的陌生。曾經隻覺她模樣清冷可兒，聊解心中燥渴，本日才知她美，美得直給她本身招禍。賽罕笑了，抬起手悄悄捏捏她的腮， “人質，兩軍陣前的人質，如何受得。”

“不是。”

正月將儘，年節的氛圍這才淡下來。草原上的氣候也如草原上的人，脾氣烈，毫不諱飾。剛散了夏季陰雲，大日頭便狠狠晴了幾日，雪化得滴滴答答，營地表裡融出了幾條小溝渠，潺潺的水聲甚是好聽，隻是也連帶出大片大片的雪濘，一出帳就軟軟的沾一靴子。

……

“你是說要我兄弟主動授人以柄？”

“衍州一戰幕後之人是韃靼太師之子，也就是三嫂的親哥哥。”

那語聲非常降落，再不似平常的嘲弄與渙散。雅予的心不覺就提了起來，怦怦直跳。

本來如此……這盤根錯節卻又血脈相連的乾係，即便現在聽在雅予耳中也不免起了狐疑，更況是國喪中的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