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帶我的借主一起來,貨銀兩訖。”她嘴角浮出一抹笑,笑得既美又暴虐。
日上三竿,現在的萬花樓收起昨夜的殘酒,喧鬨地安睡。
萬花樓。秦淮河邊的浩繁紅粉樓中的一座。
隻得鬆了手,眼睜睜瞧著她跟著小耗子走向萬花樓。隻是,如何能甘心?
一河胭脂色,女人們梳頭洗臉的殘水儘數倒進河裡,濃濃的脂粉香,一麵殘紅,表示著昨夜的露水情緣。
龜奴小耗子累了一夜方纔躺在板凳上睡下,就被人推了下,翻身想罵,卻見是老鴇金不換,罵聲忙變成了殷勤:“嬤嬤,有甚麼叮嚀?”
夏月冷冷道,“我這輩子最眼瞎的是當初嫁給你。”
如許一個妖孽樣的人物,若落到其彆人家,萬花樓即便有鳳雛,隻怕日子也要難捱了。
俞景鴻上前握緊她的手,“夏月,你彆瘋了!快跟我走,分開這裡。”
這個女人倒是希奇得很,小耗子在萬花樓這些年,甚麼模樣的女人都見過,進園子時候都是哭哭啼啼的,死不甘,情不肯。而她卻主動推開了萬花樓的大門,讓金不換買下她。
夏月瞥見他,笑道:“勞煩你來接我。”
小耗子一併應了,嬉皮笑容對金不換道:“嬤嬤,玉華樓不讓賒賬,嬤嬤且給些銀子使使。”
“你那裡來的銀子?”李守銀站起家來,指著她罵道:“本來你還藏了這些錢!早不給我還債!”
她眉梢斜掉,紅唇半啟,一雙桃花眼忽閃,聲音魅惑:“嬤嬤,我夠不敷格進萬花樓,值不值一百兩銀子?”
小耗子走了兩步就瞧見了明天阿誰女人,一襲紅花軟布長裙,淡掃蛾眉,素麵朝天,身無長物,卻極是刺眼奪目,似一株開錯的花,昂然立在河邊。
在一旁端水的小耗子,水盆撒了一地,麵紅耳赤直勾勾盯著她。
“賤人!”李守銀伸手要打,俞景鴻眼疾手快捉了他的手,“你動她嚐嚐。”
小耗子氣極,接了錢嘴裡嘟囔著推開了萬花樓的大門。
她的話未說完便被驚呆了,那女人輕解羅裳,裸身站在萬花樓空無一人的大堂當中,陽光自天井落在她身上,閃亮得讓人堵塞。
俞景鴻不肯罷休,夏月抬眼瞧他,目光生冷:“若你不再不罷休,我便從這河裡跳下去尋死。”
金不換眼毒,一眼就瞧出她是個上等貨品,天生的美人胚子,肌膚細緻柔滑,最是可貴眉角自生一股風情,固然穿戴素衣,卻諱飾不住骨子裡披髮的嬌媚,好像隆冬內裡的最明麗的藤月花,灼灼逼人。真真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我冇有銀子,”夏月指著萬花樓,笑得嬌媚,“但是這裡有。”
“我又冇有銀子,如何救你呢?”她眼神冷酷,嘴角卻掛出笑來。
金不換心喜,卻嫌價高,一百兩紋銀得買多少女人?
金不換即使捨不得,卻也不便多說,隻得叮囑小耗子送她出去,瞧她有冇有去彆家。
胭脂汙牆色,殘酒翻羅裙。
他不敢再如疇前那般,步步算計,處心積慮,最後她竟然寧肯墮入風塵,亦不肯嫁他。
“你去瞧瞧,明天阿誰情願賣身的女人來了冇?”金不換四十歲高低,年青時的仙顏模糊可見,乾癟的身子套著一件石青色緞織暗紋菊花袍,手腕上套了兩隻金鐲子,因是太瘦,鐲子都嚴嚴箍在胳膊上,像兩個金枷鎖。
金不換不解,怕她改了主張,忙道:“為何要比及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