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秦淮河邊的浩繁紅粉樓中的一座。
金不換眼毒,一眼就瞧出她是個上等貨品,天生的美人胚子,肌膚細緻柔滑,最是可貴眉角自生一股風情,固然穿戴素衣,卻諱飾不住骨子裡披髮的嬌媚,好像隆冬內裡的最明麗的藤月花,灼灼逼人。真真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小耗子一併應了,嬉皮笑容對金不換道:“嬤嬤,玉華樓不讓賒賬,嬤嬤且給些銀子使使。”
如許一個妖孽樣的人物,若落到其彆人家,萬花樓即便有鳳雛,隻怕日子也要難捱了。
金不換不解,怕她改了主張,忙道:“為何要比及明天?”
小耗子見狀從中間走出來,笑嘻嘻道:“女人,你可來了,嬤嬤等待你多時了。”
“我冇有銀子,”夏月指著萬花樓,笑得嬌媚,“但是這裡有。”
俞景鴻夙來喜形不露於色,聽到她這番話,麵色如紙,心如刀絞,她嘲笑的眼神果斷如鐵,深深紮進他的內心,疼得堵塞,他嘴角抽搐,竟說不出話來。
在一旁端水的小耗子,水盆撒了一地,麵紅耳赤直勾勾盯著她。
一河胭脂色,女人們梳頭洗臉的殘水儘數倒進河裡,濃濃的脂粉香,一麵殘紅,表示著昨夜的露水情緣。
俞景鴻心頭微驚,玉竹扇亦不覺落進地裡,“你說甚麼?”
夏月冷冷道,“我這輩子最眼瞎的是當初嫁給你。”
俞景鴻上前握緊她的手,“夏月,你彆瘋了!快跟我走,分開這裡。”
日上三竿,現在的萬花樓收起昨夜的殘酒,喧鬨地安睡。
她就勢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對小耗子道:“另有,鳳雛要吃杏仁露和蘿蔔絲餅,你去玉華樓買些來。”
隻得鬆了手,眼睜睜瞧著她跟著小耗子走向萬花樓。隻是,如何能甘心?
胭脂汙牆色,殘酒翻羅裙。
“你是不是瘋了?”俞景鴻低聲吼怒道,“萬花樓那是甚麼處所?你要乾甚麼?”
“我又冇有銀子,如何救你呢?”她眼神冷酷,嘴角卻掛出笑來。
夏月笑道:“本來是如許,俞公子你這份厚愛,夏月真是無覺得報。”
李守銀縮回擊,嘴裡嘟囔道:“竟然揹著我藏錢。”
“對,我就是甘願做妓也不肯跟你。”她笑得狠辣,她感覺痛快。“來,我們去寫賣身契,銀子給你,我們兩清。”
小耗子氣極,接了錢嘴裡嘟囔著推開了萬花樓的大門。
小耗子不平氣道:“嬤嬤,如當代道不好,你也去探聽探聽,胭脂水粉甚麼代價了,就是這些錢,買這些東西,又要胭脂又要衣服,夠是不敷?”
她的話未說完便被驚呆了,那女人輕解羅裳,裸身站在萬花樓空無一人的大堂當中,陽光自天井落在她身上,閃亮得讓人堵塞。
金不換啐道:“前次不是給你銀子嗎?這麼快就花完了!”
白日裡的喧嘩不屬於這裡,隻待夜裡,燈影搖擺,衣香鬢影,美人紅袖招。
“俞公子你感覺夏月值一百兩銀子,天然也有人如許以為。”夏月笑盈盈道。
金不換親身挑起衣裳,披在她身上,連續迭聲叮嚀小耗子去拿筆墨寫賣身契,又笑問道:“女人叫甚麼名字?”
“你買的甚麼胭脂水粉?化也化不開,做胭脂不可,勻臉更不可,抹在臉上老厚一層,還老掉粉,和鞋根柢似的。”金不換惱道,“讓你買醉水堂的,你倒會撿便宜地買,黑了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