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冬梅終究清算好衣裙,開端對鏡塗脂抹粉。
柳玉言謝道,“累你替我搖扇,多謝。”
再也不能重來。
每一艘畫舫全換上嶄新的蓬帳,沿著蓬帳掛滿清閒燈。
夏月聞聲細瞧了瞧她臉上的胭脂,亦道,“倒是奇了,你房裡的胭脂我瞧過,不是這些貨品,如何倒像是被人換過了普通。”
柳玉言見她麵善,便道,“之前是你救我,又勞煩你顧問我,他日必當厚報,女人芳名?”
一大朝晨,金不換便命小耗子早早喚醒女人們塗脂抹粉,換上最素淨時新的衣裳,催促著她們早早登上畫舫。
春花細細思忖,倒也想不出甚麼馬腳來,她雖則手巧,對這些勞什子卻辯白不清,“都是那些盒子內裡的,我也未曾換過。”
那艾花乃是春花親手所製,用艾葉,石榴花和茉莉花,葵花,綢帛等泥金描畫,製作而成,小巧敬愛,花香惱人,豪華中一點翠綠,倚醉凝嬌,甚是動聽。
春花的衣裳並未幾,比來多了幾件衣裳,雖也是舊衣,卻令冬梅嫉恨不已。
她換上了一件翠綠的衣裙,攬鏡自顧。
她不知如何是好,坐立不安,總擔憂一不謹慎會出醜。
各種技術人趁機在此叫賣,耍猴唱戲,賣糕點,都想多掙幾個銀子。
春花接過櫻桃,也不吃,隻用指尖拈著櫻桃柄,木然坐著。
采雪瞧著春花的狼狽樣,亦笑道,“嬤嬤倒真是更加吝嗇了,給你用的還是這類劣等脂粉。”
當中插著赤金拔絲丹鳳口銜四串明珠寶結,右邊簪著一隻映紅寶石的絳桃,又插著一隻金雀玉搔頭,累累瓔珞珠釵搖擺,鬢後又戴一朵翠艾花。
夏月見她焦炙,便笑道,“你不要焦急,我替你重新弄弄,你去把臉重新洗了。”
春花低頭和順一笑,“手邊的活計,不值甚麼。”
冬梅進了屋替代了春花,嬤嬤喚她去量尺寸。
燈以湘妃竹為骨,五彩綾絹製作而成。地板上鋪上大紅的波斯地毯,內設各色榻椅,搭著新做的絲綢褥墊,雕窗上的空地處掛了數幅書畫。
晨風涼爽,她的額頭上卻沁出汗來,臉上的胭脂恍惚,她不敢擦,隻拿帕子悄悄點過,紅的,黑的,像她的苦衷,亂成恍惚的一團。
她冷眼瞧著統統,感覺既好笑又風趣。
她本日盛裝列席,石榴紅裙,金線鎖邊,裙幅寬廣,以金線繡滿大朵芙蓉,梳著式樣繁複的牡丹髻,鬢髮矗立,疏鬆光潤。
“歸去再看吧,”夏月挑了點胭脂化開,替春花勻臉,腕上的瑪瑙鐲叮噹作響,很不便當。采雪見狀便道,“我來替她上妝吧。”
她第一次參與這事,頭兩年裡她都是留在萬花樓陪著李嬸在灶下繁忙。
“這有甚麼,你還替我們幾個都做了翠艾花呢,”采雪拾起地上的髮簪放到一旁,“明天好些人都說你做的艾花簪最都雅,比她們強似百倍。”
鶯鶯燕燕擠滿了畫舫每個角落,三三兩兩,要好地坐在一起,高談闊論,歡聲嬉笑。
柳玉言聞言木然,接客,她從不敢想的事。
世人聞聲,忙走到船舷旁,鶯歌燕舞各自發揮本領,隻見畫舫之上豔紅翠蘭,身著各色衣衫的女子身影在晨風中搖擺,如花照水。
冬梅漫不經心點頭,接著又對鏡清算衣裙。
夾竹桃開得正濃,粉紅的花瓣映著一彎碧水,暖紅軟落,飄灑一河繽紛。
金不換亦換最好的衣裳,隻待本日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