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也明白，卻還不肯改過，固執地在那麵牆上刻梅，一刻就是六載，直到永安四年暮春，統統人都等著他血濺廟門，未猜想直到他安然分開，傅淵渟也冇派人去追。

正月初八，雪霽初晴。

薛泓碧猶記得傅淵渟感慨道：“殷無濟來後，在院牆上刻了一株梅樹，每做完一件事，他就在上麵添一朵梅花，比及百梅盛開，就算我們買賣兩清，他會退出補天宗……”

如此近的間隔下，他發明瞭一件令人驚悚的事情——若忽視那身氣勢，再柔化些許表麵棱角，步寒英跟白知微的長相實在很像，少說也有六成類似。

一刹時，彷彿惡夢重臨，又彷彿落雷驚醒。

傅淵渟冇說過那雲遊僧的姓名法號，也冇提及他們之間有何乾係，薛泓碧隻記得他用一種龐大的語氣回想曾經，說殷無濟拒了補天宗三次招攬，卻在一個大雨夜揹著個奄奄一息的和尚找上門來，跪在傅淵渟麵前求他救人。

薛泓碧隻來得及看清和尚的麵龐，便在他懷中昏死疇昔。

藥師頓時氣結，哈腰撿起那本醫書就要呼扇這小兔崽子，幸虧被那和尚及時拉住，連聲勸道：“無濟，算了，那話你的確說過……這位小施主還是個孩子，算了吧！”

裹著豐富裘衣的女人坐在輪椅上，膝上搭著皮褥子，三千白髮被絲帶編成細辮垂落肩背，頭上戴著兔毛纏結的發環，眉心裝點著水滴玉墜，猶帶三分病氣的臉上儘是孩童般的懵懂獵奇，清澈的眸子本來映著六合萬物，四目相對以後，便隻剩下一個蒼茫的少年人。

江湖傳言，他是個涼薄無情之輩，可在薛泓碧跟著傅淵渟那段日子裡聽他提過一些舊事，此中不乏殷無濟的疇昔。

薛泓碧彷彿又回到了臘月廿三那天的鐘楚河邊，本身站在五丈開外，劈麵是寒石冷玉雕成似的白衣人，他還是一身廣袖白衣，上麵的血跡卻都不見了，逆著天光雲影，如同經年不化的雪峰。

等他終究有力量下榻，才曉得救本身返來的和尚法號潔白，是個雲遊僧，開口冇好話的藥師是與他同業多年的朋友，名叫殷無濟。

可白知微跟尹湄為安在這裡？殷無濟與潔白為何要帶他來此？亦或者……傅淵渟的臨終所托，為何是將他送到這裡？

殷無濟數落了他一起，到了這裡總算說了句人話，也不知瞧見了甚麼，伸手在薛泓碧背後悄悄一推，道：“由你本身來尋覓答案。”

自打分開南陽城，薛泓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許安靜安樂的處所，不在任何一方明山秀水間，反而在這闊彆塵囂的苦寒之地。

登仙崖矗立入雲，覆雪結冰的山壁更是光滑如刃，誰也想不到會有一個和尚附著其上，頂著暴風怒雪，身材幾近與冰石解凍在一起，不知蹲守了多久，在看到人影墜落頃刻破冰而出，雙掌一托一轉，於半空當中卸下千鈞墜力，輕鬆如接住一片鴻羽，足下落地時不驚微塵，可見舉重若輕，功力深厚。

那把刻刀雖未刺破心脈，卻也傷到了關鍵，他在跳崖時已經抱著求死之心，認識渾噩間看到亡人幻影，覺得他們是來接本身，便拚儘儘力伸脫手去，不想在鬼域路上做孤魂野鬼。

有這一次拯救之恩，薛泓碧對他們無疑是感激的，可他們的呈現也完整印證了薛泓碧的猜想——絳城產生的統統都是傅淵渟精默算計，包含最後那封“遺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