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瑕走在最後,等他把髮髻盤好才走上前,低聲哄了幾句,將輪椅推回屋裡,又搬了條板凳出來丟給陸無歸,算是對他最好的報酬了。
兀自掙紮不休的薛泓碧渾身一僵,眼睜睜地看著小舟泊岸,陸無歸無甚誠意地向傅淵渟拱手告罪,故作不幸隧道:“部屬知錯,還請傅宗主諒解我一仆二主勞苦馳驅,饒了這一次吧!”
傅淵渟將她的包庇儘收眼底,心下不由苦笑,對薛泓碧道:“我不但為你,也為嚴荃。”
玉無瑕停好了船,帶著他們回到小院,瘋女人還坐在輪椅上自娛自樂,乍見這麼多人出去又要叫喚,這回是傅淵渟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塊鵝卵石到她手裡。
傅淵渟已經錯過救下白梨伉儷的機遇,不能再錯過他們最後的骨肉,以是他必必要來。
這件事讓陸無歸認識到本身遠不如明麵上那般受周絳雲正視信賴,若非他及時罷手遣退死士,恐怕已經透露在周絳雲麵前。一樣,因為他要保全本身,傅淵渟冇能及時獲得周絳雲趕到的動靜,在突圍之時被殺了個猝不及防,若無杜三娘搏命相救,他恐怕真要栽在鯉魚江,陸無歸也會在過後完整倒向周絳雲。
頃刻間,滿腔悲哀都化成恨火,冇等薛泓碧拔出匕首,玉無瑕便已按住他的肩膀,傅淵渟抱臂站在船頭,語氣淡淡隧道:“老烏龜,你來晚了。”
他獵奇得抓耳撓腮,玉無瑕卻冇有多提一句的籌算,湊活著接待了他們一頓茶水,她便毫不客氣隧道:“你帶這小子來做甚麼?”
在得知薛泓碧身份後,玉無瑕從灘塗旁拖出一條小舟,帶他與傅淵渟登上船去,一起搖槳至杳無人跡的水澤深處,這是一片紅樹林,不知發展多少年的樹木遮天蔽日,根係在水下盤根錯節,隻在樹林中心有一大片空蕩,小舟行至此處便不再動了。
寒意如蛇竄上背心,薛泓碧隻感覺冷入骨髓。
傅淵渟此時偶然理睬他,蹲下來與薛泓碧平視,道:“我很抱愧,操縱了你,冇能救下杜鵑。”
“啊,十二年了,我差點健忘了他們伉儷倆的模樣……”玉無瑕伸手撫過薛泓碧的眼睛,“細細看來,你還是像爹居多,獨這一雙眼睛彷彿跟你娘一個模型刻出來的。”
可惜青山終有白頭,人也不免生老病死。
這棟河邊小屋離岸不遠,占地也不大,周遭用籬笆圍出個小院,住下兩個女人綽綽不足,院子裡有晾曬魚乾和秋菜的簸箕架,角落處堆放著劈好的柴火,窗台前還掛著幾串乾紅椒,平平中透著怡然自樂的炊火氣。
薛泓碧忍不住問道:“前輩也熟諳我的父母?”
玉無瑕給他端了碗熱茶,他乖乖接了,捧在手內心卻不敢喝,倒是傅淵渟這作孽挨刀的老魔頭半點不怵,一口悶乾了茶水,又抓了把撒上椒鹽的炸蝦漸漸咀嚼,嘴裡還不忘道:“鹽味淡了些,你下次多放點料。”
玉無瑕神情微怔,她終究給了薛泓碧一個正眼,後者隻感覺那目光像兩把刀子,把他的皮肉筋骨一寸寸割開斬碎,又一點點拚集歸去。
昔日九宮飛星,一朝煙雲離散。
薛泓碧的指甲已經嵌入掌心,他彆開了臉,不想在傅淵渟麵前落淚。
“這到底是如何回事?”薛泓碧不肯坐下,他走到三人中心環顧擺佈,帶著水腥氣的冷風吹得他神采發白,眼眶卻通紅一片。
傅淵渟道:“周絳雲都有些甚麼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