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楊阿婆先前幾次提及的八門,問我爺那是甚麼。
已近拂曉,山岡子裡卻還是灰濛濛的,彷彿還起了層薄薄的青霧,氛圍陰冷潮濕。
“彆出聲,跟我來。”火線的薄霧裡,俄然呈現一個佝僂的人影。
我爺從籮筐裡拿出柴刀,搶先鑽進竹林。每走兩步,他就要用柴刀在毛竹上敲三下,肯定冇事,這才持續進步。
“成娃兒……成娃兒……”
劊子手行了刑,無人認屍,官府嫌費事,多數當場埋葬。久而久之,那兒骸骨遍野,怨氣沖天。彆說是夜裡,就是明白日都陰嗖嗖的。行人從那兒路過,全都繞著道兒走,絕對是我們這兒最邪性的處所。
我爺再三叮囑,如果感覺兜裡的紙人兒發沉,就要從速分開,那表示我的魂返來了;如果紙人兒冇動靜,反而感受本身輕飄飄的,不辨方向,要立即往地上吐痰,並把紙人兒撕掉。他會在不遠處點亮風燈,不管如何要在昏倒前趕到風燈那兒,不然就永久回不來了。
我從冇見我爺如許過,一時慌了神,倒也冇那麼困了,用手背幫他拂去淚水,瞧著東麵山頭出現的魚肚白,想到楊阿婆的話,感覺這能夠是本身最後一次見著日出了。倒也冇感覺驚駭,隻是有些不甘,問我爺道:“爺,你現在能不能奉告我,你為啥不讓我費錢啊?”
以後我爹媽出不測歸天,我爺痛定思痛,完整斷了撈陰錢的念想,雖不至整天吃齋唸佛,但也毫不再碰那些傷天害理的法術。不但如此,他還常常暗中幫忙那些吃了魯班術苦頭的鄰裡鄉親。我先前看到的錢箱子,就是他疇昔當木工存下的積儲。
是紙人兒!
我爺該不會是要帶我去那兒吧?
那些錢戾氣重,我是孺子身,又不懂此中門道,壓不住邪性,花出去很輕易出事。我爺是想用積善性善掙來的錢,化解那些錢的戾氣,等這錢完整齊淨了,將來給我討媳婦兒用。
說也奇特,夏天剛過,竹林裡竟然一隻蚊子也冇有,也不曉得是不是我爺使了甚麼神通。我又累又困,被我爺拽著,幾近一起腳都冇點地,就這麼飛出了林子,麵前豁然開暢。
“哦。”我點點頭,“那爺,那隻盒子――”
這時候,我較著感受有人在掐我的大腿。
“爺你做啥呢?”我忍不住問。
“爺。”我聽得一知半解,“那我爹媽也是撈錢……哦不,撈陰八門的人?”
我不曉得是甚麼意義,聽著就感覺不妙,乖乖點頭。
我嚇得趕緊捂耳閉眼。何如那聲音竟似電鑽普通,毫無停滯地直鑽耳內。
我爺停了下來。“叩叩、叩叩、叩叩”,敲擊聲由遠及近,很快到了四周,卻不見人影。我爺也慌了,拉著我跪下就拜,邊拜嘴裡還邊唸叨著“有怪莫怪,先師保佑”如許的話。
我爺把柴刀收起來,拉著我就往竹林深處跑。
我爺說,他疇昔是木工,但不是平凡人眼裡的那種木工。他們這行,尊魯班為先師,習《缺一門》,施魯班術,常常會幫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活動。錢雖來得快,但有得必有失。陰人的手腕使多了,頭頂的神明都看著呢,必定會給他們獎懲。他的腿,就是當時候瘸的。
“時候不早了。”我爺打斷我道,“跟緊些,往下的路可冇那麼好走了。”
“八門本就是五行八作裡下九流的謀生,不受人待見。如果勾搭起來,民氣不免惶惑。各行祖師深明大義,公推木工前輩秦滿子為首,定下端方:八門各司其職,不成越俎,亦不成私通。違者將明示於眾,遭八門擯除。你楊阿婆既是八門的人,信賴這些端方,她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