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說,他疇昔是木工,但不是平凡人眼裡的那種木工。他們這行,尊魯班為先師,習《缺一門》,施魯班術,常常會幫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活動。錢雖來得快,但有得必有失。陰人的手腕使多了,頭頂的神明都看著呢,必定會給他們獎懲。他的腿,就是當時候瘸的。
不知不覺間,我倆已經離鎮口越來越遠。我之前從未到過這裡。聽小虎子他們說,鎮外東郊有片荒地,叫死人野口,是疇昔犯人斬首的法場。
已近拂曉,山岡子裡卻還是灰濛濛的,彷彿還起了層薄薄的青霧,氛圍陰冷潮濕。
我爺再三叮囑,如果感覺兜裡的紙人兒發沉,就要從速分開,那表示我的魂返來了;如果紙人兒冇動靜,反而感受本身輕飄飄的,不辨方向,要立即往地上吐痰,並把紙人兒撕掉。他會在不遠處點亮風燈,不管如何要在昏倒前趕到風燈那兒,不然就永久回不來了。
我想起楊阿婆先前幾次提及的八門,問我爺那是甚麼。
我爺撫著我的腦門唏噓道:“也是,也不是。你隻要記著,你爹媽是好人就好。”
劊子手行了刑,無人認屍,官府嫌費事,多數當場埋葬。久而久之,那兒骸骨遍野,怨氣沖天。彆說是夜裡,就是明白日都陰嗖嗖的。行人從那兒路過,全都繞著道兒走,絕對是我們這兒最邪性的處所。
“成娃兒……成娃兒……”
是紙人兒!
我從冇見我爺如許過,一時慌了神,倒也冇那麼困了,用手背幫他拂去淚水,瞧著東麵山頭出現的魚肚白,想到楊阿婆的話,感覺這能夠是本身最後一次見著日出了。倒也冇感覺驚駭,隻是有些不甘,問我爺道:“爺,你現在能不能奉告我,你為啥不讓我費錢啊?”
我爺果然帶我來死人野口了。
“成娃兒……成娃兒……”腳邊俄然傳來各種鬼哭狼嚎的呼喊。
“你這孩子……”我爺神采龐大地看著我,“爺原籌算把這些事都帶進棺材裡,讓你像其他娃兒那樣普通餬口。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罷,事到現在,爺就奉告你吧。”
我爺停了下來。“叩叩、叩叩、叩叩”,敲擊聲由遠及近,很快到了四周,卻不見人影。我爺也慌了,拉著我跪下就拜,邊拜嘴裡還邊唸叨著“有怪莫怪,先師保佑”如許的話。
“娃兒,聽爺的話,撐住了,千萬彆睡。”我爺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是爺對不住你。你要有啥差池,爺冇臉下去見你爹媽。”
我開初覺得是我爺,再一想就感覺不對,我爺在前頭呢,頓時渾身一激靈,顫聲道:“爺,有聲兒。”
見我往他懷裡躲,我爺歎了口氣,淒然道:“娃兒,凡是有其他門路,爺也不會帶你來這兒。來,拿著這些。”他把從楊阿婆那兒拿來的紙人兒遞給我,讓我揣進兜裡;又給我一隻裝滿白米的瓷碗,喊我本身到木牌子四周走一遭,邊走邊往空中撒米。
我哦了一聲,剛要跟上去,身後俄然傳來“叩叩叩”的敲擊聲。
我爺該不會是要帶我去那兒吧?
“爺你做啥呢?”我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