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爹媽出不測歸天,我爺痛定思痛,完整斷了撈陰錢的念想,雖不至整天吃齋唸佛,但也毫不再碰那些傷天害理的法術。不但如此,他還常常暗中幫忙那些吃了魯班術苦頭的鄰裡鄉親。我先前看到的錢箱子,就是他疇昔當木工存下的積儲。
“爺你做啥呢?”我忍不住問。
我爺果然帶我來死人野口了。
“成娃兒……成娃兒……”腳邊俄然傳來各種鬼哭狼嚎的呼喊。
我爺從籮筐裡拿出柴刀,搶先鑽進竹林。每走兩步,他就要用柴刀在毛竹上敲三下,肯定冇事,這才持續進步。
可我歡暢不起來。麵前的山岡子裡插滿了隨風飄蕩的紅色幡旗。無數木牌子東倒西歪地插在地上。木牌上有字。我雖認不得上麵的字,但我很清楚這些木牌子代表甚麼。
已近拂曉,山岡子裡卻還是灰濛濛的,彷彿還起了層薄薄的青霧,氛圍陰冷潮濕。
劊子手行了刑,無人認屍,官府嫌費事,多數當場埋葬。久而久之,那兒骸骨遍野,怨氣沖天。彆說是夜裡,就是明白日都陰嗖嗖的。行人從那兒路過,全都繞著道兒走,絕對是我們這兒最邪性的處所。
我想起楊阿婆先前幾次提及的八門,問我爺那是甚麼。
我爺把柴刀收起來,拉著我就往竹林深處跑。
這麼拜了整整三圈,敲擊聲再度響起,垂垂離我們遠去。
“哦。”我點點頭,“那爺,那隻盒子――”
我爺望著不遠處的山岡子,麵露神馳:“那都是疇昔的叫法了。疇昔坊間有句老話:‘劊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見;紮紙人的技術,二皮匠的針線。’這劊子手、仵作、紮紙人和二皮匠,合稱四小陰門。以後,木工、棺材匠、風水先生和算命先生也併入此中,並稱舊事八門;又因為都是在死人身上討謀生,撈些陰錢,以是也叫撈陰八門。”
我爺還教了我幾句唱詞,讓我撒米的時候幾次唱:“東方米糧,西方米糧,南邊米糧,北方米糧,四大五方米糧。請到九天玄女、接魄孺子,江家成娃速速來歸嗬!”
我爺再三叮囑,如果感覺兜裡的紙人兒發沉,就要從速分開,那表示我的魂返來了;如果紙人兒冇動靜,反而感受本身輕飄飄的,不辨方向,要立即往地上吐痰,並把紙人兒撕掉。他會在不遠處點亮風燈,不管如何要在昏倒前趕到風燈那兒,不然就永久回不來了。
“敲山震虎。”我爺悶聲道,“也跟這兒的朋友打個號召。”
我哦了一聲,剛要跟上去,身後俄然傳來“叩叩叩”的敲擊聲。
我爺該不會是要帶我去那兒吧?
我嚴峻起來,俄然有些擺佈難堪:要說紙人兒沉吧,它還是輕得跟羽毛似的,隻不過彷彿活過來了,還掐了我一下;要說我不辨方向吧,除了有些眩暈外,腳下倒還挺穩妥……我到底該如何做?是持續等下去,還是頓時撕掉紙人兒分開?
“你這孩子……”我爺神采龐大地看著我,“爺原籌算把這些事都帶進棺材裡,讓你像其他娃兒那樣普通餬口。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罷,事到現在,爺就奉告你吧。”
我內心驚駭,加上本來就困,頓時頭暈目炫,已然找不到我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