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未幾正五時分建議的進犯,僅僅在南城方麵,蘷安就前後構造起了三次猛攻,每次大抵投入三到五千人,卻全都铩羽而還。
裴氏聞言,神采不由微微一變,隨即抬高聲音問道:“外間都傳言,是先夫掀起事情,害了天下人,莫非文約你也這麼看嗎?”裴該當場就想破口痛罵司馬家那票混蛋,但咬了咬牙關,終究還是忍住了,反問裴氏道:“姑母又作如何設法?”裴氏倉猝轉過臉去:“天下事由男兒作主,我等婦人又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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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便曼聲吟誦起來:“朔風動秋草,邊馬有歸心。胡寧久闡發,靡靡忽至今。王事離我誌,殊隔過商參。昔往鶬鶊鳴,今來蟋蟀吟。情麵懷舊鄉,客鳥思故林。師涓久不奏,誰能宣我心?”最後說:“似此等人物,死了豈不成惜?”
裴該抬起眼眉來瞟瞟裴氏,迷惑地問道:“姑母與王正長有舊麼?”裴氏悄悄點頭,說我冇見過王讚——“然其人博學有俊才,我曾讀過他一首《雜詩》,文辭樸素,意味雋永,乃是不成多得的佳作。”
裴氏偏轉頭來,望望裴該,裴該從速以目視意。裴氏躊躇了一下,這才點點頭:“出外透透氣也好。”便即取了帶紗簾的笠子來,戴在頭上,遮住了麵孔。
裴該忍不住撇嘴道:“人皆有父母,或者有妻兒,在其親眷看來,死者全都可惜,何獨王正長為然?彼雖有俊拔之才、逸群之誌,何如與苟道將相善,二人合兵,所過殘破,‘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死於他刀下的又不知凡幾!莫非便不成惜麼?”
張賓捋須而笑:“裴郎此喻,大是風趣……也甚是有理。即王正長為巧婦,家中隻要一抔米,卻等來了數十豪食之客,又那裡接待得過來?”
張賓悄悄點頭:“須時太久。我等不成久持於陽夏城下,一則恐苟晞來救,再則恐王彌北上……但也並不急於一兩白天,本日初陣,為的是嘗敵,探查其批示是否靈動,士卒是否用命,以及城防上是否有縫隙,縫隙安在……”
張賓笑道:“若彼一麵城壁便有近萬弓手,又何必憑堅而守,早便出城與我野戰了。是知城內兵寡,纔敢這般攻城。”
戰後,張賓問他:“裴郎,本日觀戰,有何感觸?”裴該不由長歎一聲:“故雲‘兵者凶器也,賢人不得以而用之’……”張賓笑問道:“我軍可還雄渾麼?”裴該心說雄渾個屁啊,這封建期間的軍隊,特彆是亂世中靠著強拉和用食品勾引招攏起來的軍隊,也不過就一群武裝暴民罷了,冠以“軍”字,的確是對這個字最大的欺侮!
“張君之意,王正長一定不知,隻是無能為也?隻為兵少,是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但裴該畢竟是見過寧平城表裡那番慘況的,他曉得這不是遊戲,那一個個倒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管漢人還是胡人,一樣有皮肉骨肉,也會感受疼痛,也會陷於瀕死的絕望當中……倘若統帥都和他現在似的闊彆疆場,比方說寧平城之戰中的王衍,隻在中軍接管戰報,或許那些倒下的,戰死的,就隻是些冰冷的數字罷了吧。
“但是若陽夏城破,王正長能夠倖免於難?”
裴該思疑蘷安等胡將用心差遣漢人搶先,去消磨城守軍的體力和銳氣,但張賓卻笑著解釋說:“胡騎貴於衝鋒裂陣耳,至於攀壁攻城,本非彼等所長。揚長避短,也是兵法之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