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智笑道:“奴婢不敢。”
“奴婢的父親是戶部侍郎吳縉。”
循例曆代皇貴妃皆賜居清華殿,但臨月入宮之初便居住在景秀宮,厥後雖冊為皇貴妃,但一向未曾搬離。自慕氏歿後,景秀宮再無人居住,天子亦命令不必灑掃,宮人更不會往其間隨便走動,因而形同荒棄。
彷彿過了好久,才聞聲如霜笑了一聲,笑聲極輕,倒彷彿是感喟:“癡女子——”
如霜不語,程遠直挺挺地跪在那邊,道:“娘娘如果現在要出來,奴婢也不敢勸止,請娘娘三思。”
如霜本來寵擅六宮,自從這日今後,倒連續數日何嘗奉召。這日在天秀宮的選秀,她不得不打起精力來主持。天子對選秀之事並不熱中,亦未移駕天秀宮親身遴選。選秀是大典,循例應是皇後率諸妃主持,但後位空缺,淑妃慕氏暫攝六宮事,如許的大典,連晴妃亦抱病而來,如霜向來很少見著這位晴妃,以是格外客氣,兩人並席而坐。上麵另設一座,乃是天子新冊的昭儀吳氏。
靜宏深遠的大殿中,隻聽得見衣聲窸窣,內監拖長了聲音報著大家姓氏,父兄官職,成排如花似玉的容顏從麵前一晃而過,遵循典儀,無窮恭敬地行下禮去。如霜有一句冇一句地與晴妃說著話,漫不經心決定著這些女子的去留。
她想起剛纔晴妃的夢話,那些恍惚的、支離破裂的字句,拚集出她心底最深處的阿誰奧妙,阿誰她毫不能去想起的惶恐。
侍兒替如霜綰起長髮,堆烏砌雲,金釵珠簪一一插戴。她雖隻封妃,但早有過特旨,位同皇貴妃例,享半後服製。累絲金鳳上垂著沉重的瓔珞,每一動搖,便簌簌作響。她似有倦色:“你去吧,這幾日皇上若問起我來,隻說我倦了,已經睡了。”
步輦行得極快,她回過甚去,景秀宮已經垂垂埋冇在濃厚的夜色裡,月光昏黃,勾畫出連綴宮殿的表麵,彷彿小山的影,一重重,疊疊幢幢在視野裡。
當下如霜便乘了步輦,內臣們提著一溜八盞宮燈,簇擁著輦駕前去。晴妃所居富春宮亦甚為遠僻,此時闔宮皆在歡宴,門路僻靜無人,隻聽秋蟲唧唧,令人倍覺秋意漸濃。富春宮外冷冷僻清,坐更的宮女們正鬥巧作耍,嘻嘻哈哈,渾若無事,見著燈來,猶覺得是頒賜——如許的節下,總會循例犒賞宮人的。待看清是淑妃來了,一下子猝不及防,手忙腳亂施禮不迭。
扶輦的程遠支支吾吾,如霜曉得宮中有很多犯諱諱的處所,但她的性子,夙來執意,程遠隻得答:“回稟娘娘,這裡是景秀宮。”
一共挑中八名女子,留在宮中待年,或是封赦成為嬪禦,或是賜給王公為妻妾,端看她們各自的造化了。晴妃道:“添了新人,宮裡可又要熱烈些了。”如霜還是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姐姐說得是。”
太醫終究傳了來,請完脈後,如霜在偏殿召見,道:“前幾日精力都還好,俄然如何就又病成如許。”太醫道:“娘孃的病已經不是一日兩日,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比如一塊木頭,中間早已經朽得空了,幸虧娘娘洪福過人,漸漸保養,總能夠好起來。”如霜明白他話中的意義,事已至此,隻是無可何如,看著晴妃用了藥,沉甜睡去,方纔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