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眼皮低垂,就如未曾聽到一樣。
她終究開口,聲音沙啞得嚇人:“你待如何?”
甫入挹華台院門,便聞到淡幽的婢女。睿親王不由止住腳步,望著庭中初綻的早梅:“這裡梅花已經開了。”夏進侯剛纔捱了窩心腳,不敢再亂答話,隻應個“是”。忽覺頰上一涼,本來又開端下雪了。他並不敢囉嗦,忙命人伸開了油紙大傘,替睿親王掩蔽著風雪。
辜大娘便獨自去了,夏進侯回到圭壁堂,此處原是睿親王的書齋,常日睿親王起居亦在此處。見他出去,小廝悄悄上來奉告他:“王爺贏了孟先生的棋,正歡暢呢。”
睿親王踱回炕前坐下,他在離她那樣近的天涯,聲音卻悠遠得如同從天涯飄來:“你最恨的那小我,用一紙聖旨就奪去了慕氏百餘年來的繁華,奪去了你父兄族人的性命,奪去了你的統統,他卻安然端坐在金鑾殿中,你莫非不想報仇麼?”
呼吸間另有椎心的焦痛,每吸一口氣都艱钜得像是最後一縷朝氣,她的指甲深深地墮入掌心,每一個字吐出時,都帶著內心最深切的仇恨:“殺了他。”
睿親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端倪間更見凜冽:“斬草須除根,慕允當然活不了,押送他的解官乃是豫親王的親信。我這位七弟,心機周到,辦事堅固,斷不會讓我的皇兄有半分後顧之憂,慕女人,你可明白了?”如霜終究抬開端來看著他,黑澄靜明的眸子,眸光酷寒澈骨,令人見而生畏。睿親王鏘一聲從袖底拔出一柄精光湛然的短劍,往如霜腳下一扔,短劍不太長一尺二寸,白光一泓燦入端倪,令人肌膚生寒,顯是鋒利過人的利器。
她是慕家的女兒,連死都不怕,莫非還怕活著?
還是是睿親王執黑先行,本來他們二人的棋力在伯仲之間,數十子後,枰上吵嘴兩勢膠葛,睿親王執棋於手,沉吟很久卻未曾落子。孟行之道:“王爺明顯有奇謀在胸,為何舉棋不定?莫非王爺不怕坐失良機,就此前功儘棄?”
睿親王放聲大笑,連聲道:“好,好,好。”高低打量她,道,“終不愧是慕家的女兒。”如霜喉間劇痛又作,似是再發不出半點聲氣,臉上卻浮起一抹迷離的淺笑。睿親王說道:“一應事件,自有人替你安排,今後的日子,你好生保養,靜候佳音便可。”
她斂衽為禮,艱钜吐字:“如霜謝過王爺。”
睿親王嘲笑:“慕大鈞一世威武,竟然生了你如許愚不成及的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