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霜_第8章 春陰【七】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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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場彩聲如雷,內官高唱:“皇七子大勝魁元!”少年傲然勒馬,端倪間已依罕見幾分四哥定淳貫有的那種淡泊,他的技藝已是皇室貴胄後輩中公認的第一,連大將軍慕大鈞親身調教的皇六子定湛亦不是他的敵手。新科的武狀元與他比試騎射,最後也敗下陣來。天子誇獎他是:“吾家千裡駒也。”

他的神采在昏黃的燈下警省如初,隻說:“四哥,我都聽你的。”

這統統都來得太遲了,十五歲的少年對滾滾而來的讚譽和名利,懶怠得不肯略有回顧。

定淳眉峰微揚:“二哥,七弟是我們手足兄弟,這不是閒事。”

“七弟,我必會為你洗清委曲。”

靳傳安嚇得一激靈,定溏那裡還忍得住,他是皇後嫡子,而定淳的生母夏妃原是皇後的侍女,定溏夙來瞧不起定淳,傲然道:“你少管閒事。”

跟著帶路的宮女,三人轉過十八扇烏檀描金屏風,連一貫嬌縱的皇二子定溏也畏畏縮縮起來,三人行了見駕的大禮,一一磕下頭去:“給父皇存候。”過了半晌並冇有聽到覆信,定灤夙來膽小,悄悄抬開端來,俄然正對上雙敞亮濃黑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書案那頭的一雙眸中淺蘊著玩皮的笑意,帶著幾分獵奇正望向他們。定灤心中狠狠一抽。固然平常素少見麵,但他認得這雙眼晴,那是比他年長一歲的皇六子定湛。天子此時正親身教他臨帖,握著小小的手,一筆一劃,淡然道:“習字如習箭,須用心致誌,心無旁騖,在亂瞧甚麼?”八歲少年的麵孔,在嚴父麵前有著一種他們皆冇有的安閒,嘴角綻放一抹笑容:“父皇,兒臣是在瞧兩位哥哥和七弟,並冇有亂瞧。”

皇二子定溏也暗裡裡說:“這舍鶻雜碎,遲早有日是頭能咬死人的白眼狼。”

定溏嘻嘻一笑,說道:“我纔不認這舍鶻小雜碎是我弟弟,他娘是舍鶻的蠻子,你娘是服侍我母後換衣的奴婢,你們兩個倒是天生一對的妙手足。”

那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嚎啕大哭吧,在四哥定淳薄弱的肩頭。他想起父皇那一刻猙獰的麵龐,他底子是悔恨著本身,悔恨本身為甚麼要到這人間來。他恨本身不如死去,不如死去,也賽過如許活著。活在這多餘的人間,活在父親的冷視與母親的悲憫間。定淳肥胖的肩頭彷彿化為亙古的石牆,他就那樣無助那樣絕望地衝突在上頭,將全數的滾滾熱淚化為撕心裂肺的傷悲。

天子氣得連調子都變了:“孝子!”轉頭四顧,見書案上皆是文墨器具,並無稱手的東西,大怒之下未及多想,順手抄起白玉紙鎮,便要向他頭上砸去。閣中人皆未見過天子如此大怒,一時都驚得呆了。冒貴妃嚇得花容失容,她本來距書案甚遠,目睹著勸止不及,天子已經一手狠狠地摜下,定淳俄然搶出來,並不敢反對,而是一下子撲在定灤身上,天子這一下便重重地落在他背上,那紙鎮極沉,疼得他渾身一搐。書案前的定湛失聲叫道:“父皇。”

冒貴妃生得並不出奇美豔,但一笑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柔婉溫存,話語亦是暖和:“快起來。”見定灤眉下有傷,不由伸脫手去,“疼麼?”定灤將臉一偏躲閃了去,冒貴妃的手難堪地停在半空中。天子本來就在活力,見他如此,神采不由一沉:“定灤,誰教你對母妃如許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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