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秦遣河州刺史李辯,扼守枹罕,儲粟募兵。枹罕係涼州要塞,為秦所踞,清算戎務,當然不懷美意。那天錫也未免寒心,因就姑臧立壇,宰殺三牲,帶領官屬,遙與晉三公為盟,即遣處置中郎韓博,齎送盟文,中轉江南,約為援助。恰好弄巧成拙,獲咎秦廷。至晉太元元年仲夏,秦王堅擬兼併涼州,命令國中道:
十三萬眾下西涼,九世華宗一旦亡。
莫怨苻秦專黷武,敗家覆國事淫荒。
會有彗星出尾箕間,長十餘丈,經太微,曆夏秋冬三季,光尚未滅,秦太史令張亞上言道:“尾箕二星,當燕分野,東井乃秦分野,今彗起尾箕,直掃東井,明是燕興秦亡的前兆。十年後燕當滅秦,二十年後,代當滅燕。臣想慕容暐父子兄弟,是我仇敵,今乃佈列朝廷,貴盛非常,將來必為秦患。天變已著,不成不防。”果有天道,亦非人力所能挽回。堅不肯聽。嗣又接到陽平公融諫書,略稱燕據六州,南麵稱帝,經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滅,彼本非慕義前來,不過窮蹙乃降。陛下格外親信,令他父子兄弟,森然滿朝,狼虎心腸,終未可養,況天象已經告變,務須留意為是。堅仍然未信,且報書道:“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蠻夷如赤子,不勞汝等多憂,且修德方可禳災,豈多殺反能免禍?誠使內求諸已,無虧德行,還怕甚麼內亂呢!”果如汝言,自可不亡,可惜心口未符。已而,又有人入明光殿,厲聲呼道:“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複遺!”堅聽到此語,叱擺佈當即搜捕,人忽不見,因而秘書監朱肜,秘書侍郎趙整,同請誅諸鮮卑,覺得魚羊二字,便是鮮字擺佈兩旁,堅又複不睬。
究竟張天錫如何對於,且看下回再詳。
天錫宗子大懷,已立為世子,偏天錫得了一個焦氏女,寵冠後庭。生子大豫,尚在繈褓,焦氏因寵生驕,屢在天錫麵前,求立己子為世子。天錫為色所迷,竟遣大懷為征西將軍,封高昌郡公,改立大豫為世子,號焦氏為左夫人。另有美人閻薛二姬,也為天錫所寵。天錫嘗患重疾,顧語二姬道:“汝二人將如何報我?我若不測,莫非汝等願為彆人妻麼?”二姬齊聲道:“尊駕倘若不諱,妾當死隨地下,供應灑掃,決不敢再生異心!”既而天錫疾篤,二姬果皆他殺。二女入《節女傳》故並表白。哪知二姬身後,天錫反得漸瘳,因特加哀悼,喪葬用夫人禮。隻天錫怙過不悛,荒耽仍舊,二姬亡後,仍然彆選麗姝,入充下陳。
堅覽到此疏,不由淚下。過了旬餘,猛病複轉劇,勢且垂死。堅親往省視,問及後事,猛喘著道:“晉雖僻處江南,究竟正朔相承,高低安和,臣聞親仁善鄰,足為國寶,臣身後,願陛下勿再圖晉,惟鮮卑西羌,是我仇敵,終為大患,宜逐步剪除,免誤社稷!”說到稷字,語不成聲,兩目一翻,嗚呼畢命,年五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