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晉孝武帝親政今後,權由己出,頗知經心國事,委任賢臣。淝水一戰,擊退強秦,光複青兗河南諸郡,晉威少振。事俱散見前文。太元九年,崇德太後褚氏崩,朝議以帝與太後,係是從嫂,服製上不易規定。褚氏為康帝後,康帝為元帝孫,而孝武為元帝少子,簡文帝三男,故對於褚後實為從嫂。獨太學博士徐藻,援《禮經》夫屬父道、妻皆母道的成訓,推衍出來,說是夫屬君道,妻即後道,主上曾事康帝為君,應事褚後為後,服後利用齊衰,不得減輕如此。孝武帝遂服齊衰期年,中外稱為公允。惟孝武後王氏,嗜酒驕妒,有失閫儀,孝武帝特召後父王蘊,入見東堂,具說後過,令加訓導。蘊免冠稱謝,入宮白後,後稍知改過,不逾大節。過了五年,未產一男,竟至病逝。褚太後與王皇後,並見六十四回中。當時後宮有一陳氏女,本出教坊,獨長色藝,能歌能彈,應選入宮。孝武帝方值華年,哪有不好色的事理,花朝擁,月夜偎,嚐盡和順滋味,竟得產下二男,長名德宗,次名德文。本擬立為繼後,因她出身寒微,不便冊為正宮,不得已封為淑媛,但將中宮虛位,隱然以皇後相待。恰好紅顏不壽,翠袖生寒,到了太元十五年,又致一病告終。孝武帝哀悼非常。幸複得一張氏嬌娃,聰明聰明,不亞陳淑媛,麵龐兒閉月羞花,更與陳淑媛不相高低,桃僵李代,一枯一榮,孝武帝冊為朱紫,得續歡情,才把陳淑媛的形影,垂垂健忘,又複易悲為喜了。為下文被弑伏線。
家無賢後輩,家必敗,國無賢後輩,國必亡。慕容垂才略過人,卒能規複燕祚,不成謂非一世雄,其獨擇子不明,失之於太子寶,反以段後所言為營私。病篤而段後遇弑,子敢弑母,另有人道乎?即無北魏之擾亂,其必至亡國,可無疑也。所惜者,段元妃自誇智婦,乃竟不免於禍耳。彼晉孝武帝之放縱道子,弊亦不異。道子固同母弟也,然愛弟則可,縱弟則不成。道子犯警,皆孝武帝變成之,委以大權,與之酣飲,迨至道子貪婪嬌縱,寵昵群小,乃始欲分置大臣以監製之,何其謬耶!而王國寶輩更不值批評也。
尚書令陸訥,望宮闕歎道:“這座好家居,莫非被纖兒撞壞不成?”會稽處士戴逵,誌操高潔,屢征不起。郡縣逼迫不已,他見朝政日非,越加回絕,逃往吳郡。吳海內史王珣,在武邱山築有彆館,逵潛蹤往就,與珣遊處兼旬,托珣向朝廷善辭,免得再召。珣與他設法成全,逵乃複返入會稽,隱居剡溪。不略逸士。會稽人許榮,適任右衛領營將軍,上疏指陳弊端,略雲:
疏入不報。會孝武帝冊立儲貳,命子德宗為皇太子。德宗笨拙非常,口吃不能言語,乃至寒暑饑飽,均不能辨,飲食臥起,隨在需人,以是名為儲嗣,何嚐出臨東宮。似此蠢兒,怎堪立為儲君!許榮又疏言太子既立,應就東宮毓德,不宜留養後宮,孝武帝亦置諸不睬。
孝武帝得了寧疏,卻也頒詔中外,令公卿牧守,各陳時政得失。無如道子國寶,盤據宮廷,雖有良言,統被他兩人勾消,不得實施。就是範寧到差後,也有一篇興利除害的表章,大抵在省刑減徭,戒奢懲佚數事,成果是石瀋海底,毫無聲響。惟王國寶前被糾彈,嘗使陳郡人袁悅之,因尼妙音,致書後宮,具言國寶忠謹,宜見親信。這書為孝武帝所見,怒不成遏,即飭有司加罪悅之,處以斬罪。國寶越加惶懼,仍托道子入白李太妃,代為補救,方得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