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張儀正微閉了眼睛，貼在她耳邊如同講情話般的輕言細語：“崔湜本日便將解纜前去同梁王盟誓，賀王麾下又有一名大將帶兵投誠，故其必敗，要不了多久戰況便可安穩，到時我便安排你走。我有個打算，你且聽好了……”

張儀正將她鬢邊的碎髮理了理，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隧道：“你本日雖是去查探你七哥，卻也是去告彆了！便是現在，你看似甚麼都奉告了我，卻也是兩手籌辦，是也不是？”

燈花爆了又爆，秋實幾番在簾下張望，本想出去剪剪燈芯或是添一下水，但看到許櫻哥沉默的背影便又悄無聲氣地退了下去。

許櫻哥感喟一聲，俯身啄在他的唇上，低低道：“我信你，你也信我，可否？”

許櫻哥迎著他的目光瞪了會兒眼，突地笑了：“三爺可否奉告我，你是何時並如何得知我兄妹身份的？你何故為了崔家一事不依不饒？你去林州蒲縣都做了些甚麼？何故返來後便似完整變了小我？香積寺中的無字靈牌祭拜的又是誰？這般繁華，父母宗族，你何故就能等閒便捨棄得下？”

張儀正溫馨而放鬆地靠在她懷裡道：“不累，早前和大哥一起吃過了。”又握住她的手：“不要這麼累，我們說說話。”

冇了打單的目標，張儀正便隻能悻悻地收回目光，怔怔地看著那對銀葫蘆漸漸垂了肩膀。氣勢一泄，便如大水一瀉千裡，再也收不返來。他痛苦地想，該如何辦呢？事情永久都不會按著他所打算的步調去走，老是要在最關頭的時候呈現一些不能節製的偏差，而這個偏差恰好是最致命的。借屍還魂之事雖匪夷所思，卻不是無跡可查，一顆思疑的種子會長成參天大樹，也會把最堅固的石頭給頂得開了縫。何況許櫻哥把這對銀葫蘆放在他麵前，本身就已說瞭然很多東西。他如果真的張儀正，儘能夠毫不心虛，可他不是，這聲音便是高起來裡頭也透著虛。

許櫻哥寂靜半晌，也很當真隧道：“好。”那就不問了吧。

“你是我的丈夫。我說過，你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你。”許櫻哥捧起張儀正的臉，逼迫他看著本身：“我曉得你自來不喜他，但他是我兄長，是我在這世上獨一的血親。”

攻其不備，他公然不能答覆，也當不能答覆纔是。許櫻哥的一顆心狂跳到幾近令她喘不過氣來，她扶著案幾站起來，自袖中取出那對銀葫蘆悄悄放在張儀正懷裡，徐行往內行去

張儀正並不與她對視，隻垂著眼冷靜聽她論述，偶爾才“嗯”一聲。待她說完，便隻悄悄問了一句：“那我呢？和他比起來算甚麼？”崔成不敵許扶，那是因為此中還包含了崔蕭兩家的血仇，不能不報，不能不死，那他張儀正呢？

張儀正悄悄地看著她，琉璃般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剔透中又帶了幾分沉寂，神采似是有些無法卻又似是啞忍：“我便是不喜好他，但我可否害過他？”之前是想狠狠弄死許扶，但始終差了那麼一步。厥後是不想和個不幸之人計算，現在許扶不死也相稱於死了，便是計算又能如何？

許櫻哥走過來悄悄關了窗子，道：“洗洗睡吧。”聲音已經變得溫和安靜。

許櫻哥昂首看定了他的眼睛，聲音很輕卻很果斷：“我要找到他。你不曉得，家破那日我幾乎被人活生生摔死，眼睜睜看著姐姐和母親因了救我而慘死在麵前，肝膽俱寒，隻記得藏到死人堆裡去……是他把我背出來的，一起流亡，吃儘了苦頭，甚麼他都是見緊著我來，從聊城到上京，這麼遠，他背了我一起……就是最後也可算是為我而死，我這輩子欠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以是我隻要心中有疑慮，便要去尋他，直到心死或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