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猜想不到,變故仿若一道好天轟隆,毫無征象地劈了下來。那天淩晨,薄霧尚未散儘,金世成像是被邪祟猛地附了身,眼神浮泛卻又透著股詭異的狂熱勁兒,二話不說,拋下家中長幼、塵凡俗物,披了件破法衣,削髮做了個梵衲。再度現身時,模樣完整大變,頭髮亂蓬蓬結成幾縷,像是荒郊野嶺的枯草;臉上黑一道、灰一道,汙垢厚得能刮下一層,周身披髮著刺鼻的酸臭味,活脫脫一個肮臟瘋子。
“是啊,大嫂,我也覺著邪乎。咱莊稼人一輩子求神拜佛,不就盼個安然順利嘛,萬一錯過了機遇,可咋整?”年青媳婦連連點頭,眼裡閃動著一絲畏敬。
動靜仿若長了翅膀,刹時傳遍大街冷巷。金世成的信徒們一聽,頓時炸開了鍋,馳驅相告:“佛遭難了!我們得救他!”一時候,眾情麵感激昂,摩拳擦掌。捐獻的、請願的,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竭地湧向街頭。那些常日裡節衣縮食、省吃儉用的信徒,現在毫不躊躇地掏削髮底;家道敷裕些的大戶人家,更是批示著仆人,整車整車地往工地運送物質。本來估計要破鈔數月的宮殿補葺工程,在信徒們同心合力、熱火朝天的乾勁下,短短旬月就大功勝利。款項物質的募集速率,比苛吏上門催繳賦稅還要快上幾分,看得旁人嘖嘖稱奇、點頭感喟。
“這金世成啊,整日冇個正形,今後還能有啥出息?爹孃的臉都被他丟儘嘍!”街口賣布的老嬤嬤,邊抖落著布匹上的灰塵,邊對著隔壁攤主唉聲感喟,滿臉的無法與可惜。旁人聽了,也紛繁擁戴,點頭咂嘴,都篤定這孩子算是完整“歪”了,冇個挽救的餘地。
金世成被重判入獄後,開初還心存胡想,在獄中扯著嗓子叫喚:“信徒們,快來救我!我乃當世活佛!”可日複一日,牢外毫無動靜,他聲音垂垂微小,眼神也漸漸浮泛,終究癱倒在潮濕角落。
動靜仿若旋風,刹時刮遍長山。信徒們再度墮入狂熱,走街串巷馳驅相告,逢人便說:“快去城郊赴法會,彆錯過這等機遇!”法會當日,城郊空曠處人隱士海,信徒們身著素白粗布衣衫,手持嫋嫋香燭,麵龐持重虔誠,跪地朝拜,口中唸唸有詞。金世成身披繡金錦袍,頭戴誇大寶冠,上頭珠寶晃眼,登台背工舞足蹈,嘴裡嘟囔著晦澀佛咒。台下世人眼神狂熱,跟著他的節拍,叩首如搗蒜,揚起陣陣灰塵。
多年後,長山煥然一新。義塾裡書聲琅琅,培養出多量知書達理的後生;街巷中,民風清正渾厚,鄰裡互幫合作。昔日恢宏氣度、藏汙納垢的佛殿,也改建成了書院。偶爾有白叟談及那段怪誕過往,後生們瞪大雙眼,滿臉驚奇,仿若聽聞天方夜譚。南公已兩鬢斑白,腰背卻還是挺直。巡查鄉裡時,望著麵前平和之景,欣喜一笑,喃喃自語:“這場正邪較量,終是邪不壓正。今後光陰,願長山永沐承平,愚笨不再滋長。”
“行嘞,聽你的!隻要佛能保佑咱一家長幼,這點銀子算啥。”丈夫略一思忖,咬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南公趁熱打鐵,加大對義塾的攙扶力度,還經常親臨講課。講堂上,他拿著戒尺,敲著桌案:“國法嚴肅,不成冒犯;知識常記,莫信正理;品德修身,方能立世。”跟著學問傳播、理性迴歸,跟隨金世成的人日趨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