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11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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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鬼

朱三入禮闈,皆以場規被放,因而悲觀仕進。積三十年,一夕陸告曰:“君壽不永矣。”問其期,對以五日。“能相救否?”曰:“惟天所命,人何能私?且自達人觀之,存亡一耳,何必生之為樂,死之為悲?”朱覺得然,即製衣衾棺槨。既竟,盛服而冇。翌日夫人方扶柩哭,朱忽冉冉自外至。夫人懼。朱曰:“我誠鬼,不異生時。慮爾寡母孤兒,殊戀戀耳。”夫人大慟,涕垂膺,朱依依慰解之。夫人曰:“古有還魂之說,君既有靈,何不再生?”朱曰:“天數不成違也。”問:“在陰司作何務?”曰:“陸判薦我督案務,受有官爵,亦無所苦。”夫人慾再語,朱曰:“陸判與我同來,可設酒饌。”趨而出。夫人依言營備。但聞室中笑語,亮氣大聲,彷彿生前。半夜窺之,窅然已逝。

齕石

王子服,莒之羅店人,早孤,絕慧,十四入泮。母最愛之,平常不令遊郊野。聘蕭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未就也。

董生

董生字遐思,青州之西鄙人。冬月傍晚,展被於榻而熾炭焉。方將篝燈,適朋友招飲,遂扃戶去。至朋友所,坐有醫人,善太素脈,遍診諸客。末顧王生九思及董曰:“餘閱人多矣,脈之奇無如兩君者,貴脈而有賤兆,壽脈而有促征,此非鄙人所敢知也。但是董君實甚。”共驚問之。曰:“某至此亦窮於術,未敢臆決,願兩君自慎之。”二人初聞甚駭,既以模棱語,置不為意。

異史氏曰:“予聞金道人,人皆就其名而呼之,謂為‘當代成佛’。品至啖穢,極矣。笞之不敷辱,罰之適有濟,南令公處法何良也!然學宮圮而煩妖道,亦士大夫之羞矣。”

王九思在齋中,見一女子來,悅其美而私之。詰所自,曰:“妾遐思之鄰也。渠舊與妾善,不料為狐惑而死。此輩妖氣可畏,讀書人宜慎相防。”王益佩之,遂相歡待。居數日,迷罔病瘠,忽夢董曰:“與君好者狐也。殺我矣,又欲殺我友。我已訴之冥府泄此幽憤。七日之夜,當炷香室外,勿忘懷。”醒而異之。謂女曰:“我病甚,恐委溝壑,或勸勿室也。”女曰:“命當壽,室亦生,不壽,勿室亦死也。”坐與調笑,王心不能矜持,又亂之,已而悔之,而不能絕。及暮插香戶上,女來拔棄之。夜又夢董來嚷其違囑。次夜暗囑家人,俟寢後潛炷香室外。女在榻上忽驚曰:“又置香也。”王言不知。女急起得香,又折滅之。入曰:“誰教君為此者?”王曰:“或室人憂病,聽巫家厭禳耳。”女彷徨不樂。家人潛窺香滅,又炷之。女忽歎曰:“君福澤良厚。我誤害遐思而奔子,誠我之過,我將與彼就質於冥曹。君如不忘夙好,勿壞我皮郛也。”逡巡下榻,仆地而死。燭之,狐也。猶恐其活,遽呼家人,剝其革而懸焉。王病甚,見狐來曰:“我訴諸法曹。法曹謂董君見色而動,死當其罪;但咎我不當惑人,追金丹去,複令還生。皮郛安在?”曰:“家人不知,已脫之矣。”狐慘淡曰:“餘殺人多矣。今死已晚,然忍哉君乎!”恨恨而去。王病幾危,半年乃瘥。

後瑋二十五舉進士,官行人。受命祭華山道經華陰,忽有輿從羽葆馳衝鹵薄。訝之。核閱車中人,其父也,下車哭伏道左。父停輿曰:“官聲好,我瞑目矣。”瑋伏不起。朱促輿行,火馳不顧。去數步回望,解佩刀遣人持贈。遙語曰:“佩之則貴。”瑋欲追從,見輿馬人從飄忽若風,瞬息不見。悔恨很久。抽刀視之,製極精工,鐫字一行,曰:“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瑋後官至司馬。生五子,曰沉,曰潛,曰沕,曰渾,曰深。一夕夢父曰:“佩刀宜贈渾也。”從之。渾仕為總憲,有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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