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48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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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按封氏,飛揚成性,忌嫉為心。濟惡以才,妒同醉骨;射人於暗,奸類含沙。昔虞帝受其狐媚,英、皇不敷解憂,反借渠以解慍;楚王蒙其盅惑,賢才未能稱意,惟得彼以稱雄。沛上豪傑,雲飛而思猛士;茂陵天子,秋高而念才子。今後怙寵日恣,因此肆狂無忌。怒號萬竅,響碎玉於王宮;彭湃中宵,弄寒聲於秋樹。倏向山林叢裡,假虎之威;時於灩澦堆中,生江之浪。

才殷勤,手於橐,覓山兜二,舁媼及女,己步從,若為仆。過隘,輒訶兜夫不得顛搖,意良殷。俄抵村舍,便邀才同入舅家。舅出翁,妗出媼也。雲兄之嫂之,謂:“才吾婿。日適良,不須彆擇,便取今夕。”舅亦喜,出酒肴餌才。既,嚴妝翠仙出,拂榻促眠。女曰:“我固知郎不義,迫母命,漫相隨。郎若人也,當不須憂偕活。”才唯唯聽受。

才坐聽移時,語聲俱寂,思欲潛遁。忽俯視,見星漢,東方已白,野色蒼茫,燈亦尋滅。並無屋宇,身坐削壁上。俯瞰絕望深無底,駭絕,懼墮。身稍移,塌然一聲,隨石崩墜,壁半有枯橫焉,罥不得墮。以枯受腹,手足無著。下視茫茫,不知多少尋丈。不敢轉側,嗥怖聲嘶,一身儘腫,眼耳鼻舌身力俱竭。日漸高,始有樵人瞥見之;尋綆來,縋而下,取置崖上,奄將溘斃。舁歸其家,至則門洞敞,家荒荒如敗寺,床簏什器俱杳,唯有繩床敗案,是己家舊物,寥落猶存。嗒然自臥,饑光陰一乞食於鄰,既而腫潰為癩。裡黨薄其行,悉鄙棄之。才無計,貨屋而洞居,行乞於道,以刀自隨。或勸以刀易餌,纔不肯,曰:“野居防虎狼,用侵占耳。”後遇向勸鬻妻者於途,近而哀語,遽出刀摮而殺之,遂被收。官廉得其情,亦未忍酷虐之,繫獄中,尋瘐死。

河間生

夜將半,始抵母家。撾闔入,見樓舍華好,婢仆輩來往憧憧。才日與女居,每請詣母,女輒止之。故為甥館年餘,曾未一臨嶽家。至此大駭,以其家巨,恐媵妓所不甘從也。女引才登樓上,媼驚問:“佳耦何來?”女怨曰:“我固道渠不義,今公然。”乃於衣底出黃金二鋌,置幾上,曰:幸不為小人賺脫,今仍以還母。”母駭問故,女曰:“渠將鬻我,故藏金無用處。”乃指才罵曰:“豺鼠子!曩日負肩擔,麵沾塵如鬼。初近我,熏熏作汗腥,膚垢欲傾塌,足手皴一寸厚,令人終夜惡。自我歸汝家,安座餐飯,鬼皮始脫。母在前,我豈誣耶?”才垂首不敢少出氣。女又曰:“自顧無傾城姿,不堪奉朱紫;似若輩男人,我自謂猶相匹,有何虧負,遂無一念香火情?我豈不能起樓宇、買良沃?念汝儇薄骨、乞丐相,終不是白頭侶!”言次,婢嫗連衿臂,旋旋環繞之。聞女責數,便都唾罵,共言:“不如殺卻,何必複如此:“才大懼,據地自投,但言知悔。女又盛氣曰:“鬻老婆已大惡,猶不便是劇,何忍以同衾人賺作娼!”言未已,眾眥裂,悉以銳簪、剪刀股攢刺脅腂。才號悲乞命,女止之,曰:“可暫釋卻。渠便無仁義,我不忍觳觫。”乃率眾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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