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_第58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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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間,忽一偉丈夫岸然自外人,鶻睛熒熒,其貌獰醜。眾啼曰:“妖至矣!”匆急鬨然,殆如鳥散。惟歌者婀娜不前,被執哀啼,強與支撐。丈夫吼怒,齕手斷指,就便嚼食。女郎踣地若死。玉憐惻不成複忍,乃急袖劍拔關出,揮當中股;股落,負痛逃去。扶女入室,麵如灰塵,血淋衿袖,驗其手則右拇斷矣,裂帛代裹之。女始呻曰:“拯命之德,將何故報?”玉自初窺時,心已隱為弟謀,因告以意。女曰:“狼疾之人,不能操箕帚矣。當彆為賢仲圖之。”詰其姓氏,答言:“秦氏。”玉乃展衾,俾暫療養,自乃襆被他所。曉而視之,則床已空,意其自歸。而訪察近村,殊少此姓;廣托戚朋,並無確耗。歸與弟言,懊悔若失。

次夜,女出笑曰:“痛快!惡氣出矣!”問:“何仇怨?”女曰:“曩已言之:納賄誣奸,銜恨已久。每欲浼君一為昭雪,自愧無纖毫之德,故將言而輒止。適聞紛拏,竊以伺聽,不料其仇敵也。”封訝曰:“此即誣卿者耶?”曰:“彼典史於此十有八年,妾冤歿十六寒暑矣。”問:“嫗為誰?”曰:“老娼也。”又問愛卿,曰:“臥病耳。”因囅然曰:“妾昔謂彙合有期,今真不遠矣。君嘗願破家相贖,猶記否?”封曰:“本日猶此心也。”女曰:“實告君:妾歿曰,已投生延安展孝廉家。徒以大怨未伸,故拖延因而。請以新帛作鬼囊,俾妾得附君以往,就展氏求婚,計必允諧。”封慮勢分差異,恐將不遂。女曰:“但去無憂。”封從其言。女囑曰:“途中慎勿相喚;待合巹之夕,以囊掛新人首,急呼曰:‘勿忘勿忘!’”封諾之。才啟囊,女跳身已入。

典史某,亦浙之世族,嫡室以私仆被黜。繼娶顧氏,深相愛好,期月夭殂,心甚悼之。聞封有靈鬼,欲以問冥世之緣,遂跨馬造封。封初不肯承,某力求不已。封設筵與坐,諾為招鬼妓。日及曛,叩壁而呼,三聲未已,愛卿即入。舉頭見客,色變欲走;封以身橫阻之。某核閱,大怒,投以巨碗,忽但是滅。封大驚,不解其故,方將致詰。俄暗室中一老嫗出,痛罵曰:“貪鄙賊!壞我家錢樹子!三十貫索要償也!”以杖擊某,中顱。某抱首而哀曰:“此顧氏,我妻也!少年而殞,方切哀思,不圖為鬼不貞。於姥乎何與?”嫗怒曰:“汝本浙江一惡棍賊,買得條烏角帶,鼻骨倒豎矣!汝居官有何吵嘴?袖有三百錢便而翁也!神怒人怨,死期已迫。汝父母代哀冥司,願以愛媳入青樓,代汝償貪債,不知耶?”言已又擊,某宛轉哀鳴。方駭怪無從救解,旋見梅女自房中出,張目吐舌,色彩變異,近以長簪刺其耳。封驚極,以身障客。女憤不已,封勸曰:“某即有罪,倘死於寓所,則咎在小生。請少存投鼠之忌。”女乃曳嫗曰:“暫假餘息,為我顧封郎也。”某鎮靜鼠竄而去。至署患腦痛,中夜遂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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