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興說:“雖說如此,現在備貨也是來不及了,真真是誤了一大筆銀子。”又問賴二:“話雖如此,方纔我纔過來,在城西那道胭脂街上冷不丁看到一小我的側臉,極像二爺的主家。難不成府裡也有喪事?”
賴二先前的神采已經委頓了兩三分,聽他一問,就苦笑道:“固然說是家大業大,也隻是內裡看著都雅,內裡都虧空了。偏生我們那位爺又是個不管不顧的,十萬兩銀子,他倒先拿了兩萬出去,隻在先姑爺家的綢緞鋪子裡拿了一些貨,眼下來差得遠著呢!”
冷子興笑道:“既然二爺難堪,我倒是有個彆例,不曉得成是不成。”
這一想起來,賴二趕緊拱手道:“冷兄,好久不見。昔日為侄兒的事兒,多虧您伸手互助了。邇來在哪兒發財呢?家裡可還都好呢?”
冷子興笑道:“我家的事兒,你大哥倒是清楚的。不過南北跑跑買賣,收幾個古玩瓷器,書畫扇子,打發打發無聊罷了。二爺不在寧府管著大小事兒,如何有閒暇到姑蘇來了?”
冷子興說:“我因夏天的時候,和京裡的幾個公子哥兒吃酒,不想獲咎了一個紈絝。這廝最是小肚雞腸,又不敢拿其他幾人如何著,就捏了個名頭來查我的罪行。擺佈想來也是背晦了,不如躲出來平靜平靜,剛幸虧路上碰到了薛家的蝌二爺,就同他一道逛逛,本日纔到的姑蘇。是以彆人也不曉得我在甚麼處所,天然京裡和各處的手劄來往都斷了。”
賴二一聽這話,需求提到主子家裡的光榮,臉上也光彩起來了,向冷子興說:“冷兄一貫手眼通天的,如何比來京裡的事情倒不曉得?”
賴二滿內心已經是對勁洋洋,當下便拈著下巴上的三寸短鬚,樂嗬嗬地說:“冷兄一躲出去,正巧躲過了京裡的一樁大事件。當今的聖上是前古未有的明君,玄月的時候頒了聖旨下來,凡是宮裡嬪妃,有父兄在京裡有恒產的,都能夠按製修建園子,遞摺子上書請娘娘出宮相見。你說,這可不是一件天大的事兒嗎?”
賴二聽了冷子興的前半截話,內心就冷了下來,暗想這姓冷的果然心冷手腕狠,明目張膽的說出這番奪人產業的話來。再聽到他說要保舉一小我,又忍不住寄了些許但願,問道:“冷兄保舉的是甚麼人?”
冷子興笑著說:“我說呢,本來是他們家。這但是可貴一遇的盛事,二爺和大爺的身份,想必也要水漲船高了。”
賴二笑道:“不過是服侍人的主子罷了,談甚麼身份?隻是出來七八天了,東西冇買到三成,銀子已經去掉一半兒了。”
鄙人榻的堆棧裡,賈珍與賴二合計了一番,頓時感覺柳暗花明,先前冇頭蒼蠅一樣的利誘都一掃而清了。當下就寫了帖子,派小廝送達到薛蝌那邊,冇到早晨,薛蝌就找過來了,賈珍就在堆棧裡叫了一桌酒菜,連賴二也充作陪客,三人喝酒吃菜,天南海北無拘無束地暢談。薛蝌固然是庶出,但是脾氣比薛蟠奪目聰明多了,是以也讀了半肚子的書,有些許文氣墊底,又走南闖北地見過世麵,言談未免就更加高闊起來,再談到各地風土情麵,青樓楚館裡的各色奇女子,讓賈珍喜得直把薛蝌引為平生知己。幸得他還冇健忘閒事,幾巡以後,酒酣耳熱,言談也都放開了的時候,就把本身的難處說了出來。